梦回

发布时间:2022-09-23 17:06:01

二零一二;西笤溪边发生了一件让很多人振奋的事;几个台湾中年人到村里打听一位年龄在八十几岁的老人,男姓,姓名不知,住处不知,只是知道大概住在西笤溪边,房子离溪滩很近。几位台湾人的打听肯定是无果的,因为他们传递的信息是在上世纪四十年代的;距今已近七十年了。这七十年的变化是可想而知的,特别是近三十年,真可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苍海桑田,物是人非。一时间,台湾人找人的消息在沿西笤溪边的乐庄村传得沸沸洋洋。

原来,台湾人来打探消息,这消息中有着一个动人的故事;这故事本身就反映了中华民族的一种传统美德;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同时传播故事的几位台湾中年人又体现了中华文明中的精粹“孝!”

故事开始于一九四七年;在乐庄村这一段西笤溪向上有一条从安徽流下来的溪流,在乐庄的地方,这条溪并入了笤溪。在这条溪的浙皖交界处有一个小村庄叫“里坊;”这是一个被大山包围住的村庄。山上山下全是生长了满山遍野的毛竹,村民们吃的用的,不用说,都在这一片毛竹身上。田地也有。只是太少了,根本不能满足村民的的需要。因此,这里的老百姓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毛竹。

里庄所处的县,本身就是一个山区县,也是一个靠毛竹养生的县。因此毛竹的交换不可能在当地。只有远运江苏、上海。只有在那里,毛竹才可以找到销路。在那个年代,交通不便,毛竹又是笨重的物质,毛竹的运输只能是水运了。

西笤溪上游是不能通航的,因为它的水域有深有浅;很多地方,只要不在雨水多的时候,人只要将裤腿卷到膝盖处就可以涉水过溪了。

虽然船只不能通航,可是毛竹本身是浮在水面的,因此当地的老百姓用出运的毛竹扎成竹筏运输。他们用三十几根毛竹扎成“人”字型,然后,无数的“人”字叠起,这就形成了一条长长的毛竹竹筏;一般一条毛竹筏长达近百米,毛竹的重量有几十万斤。在那个年代,这是一个非常高的效率了。

不过,不要以为扎成了竹筏,这毛竹就可以顺顺利利的运出去了。毛竹筏不是那么容易在深浅不定,水流缓急的笤溪运行的。在水深的地方,毛竹筏赖在水里几乎不动,这倒好办,只要人力撑,慢慢的撑就可以了。在那个年代,时间几乎是不计的;可是在笤溪的上游,水深的地方与水浅的地方是一样多的,一段水深过去,马上就是一段水浅。困难就是在这水浅的地方;而且不仅仅是困难,在这困难里往往有很多危险存在。

水浅的地方就是坡度很大的地方,这些地方水流很急;不过它的长度不长,一般在几十米,最多也不过在七、八十米。毛竹筏要通过这一段是费工夫的。当竹筏的头进入这一段水流,速度慢慢快起来,等到筏头进入水缓段后,后面筏身的速度越来越快,这时筏头如果撑控不好,随着后面的筏身越来越快,整条竹筏就开始变形、扭曲,到最后一条长筏变成了一堆毛竹漂在水面上。而危险就是在这后面筏身的加速度。当速度受到前方的阻力不能得到释放,筏尾就会飞快的向两边甩去,这时,在筏尾撑控的人就会被飞快的甩力甩到水里。放毛竹筏一般都在冬季,人的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可想而知,在这个季节掉到水里,就是你会游泳,一身棉衣也会束缚你动弹不得。如果没有旁人的援手,这时被淹死的机会是很可能的。

里庄有一个孤儿,姓李,父母双亡。自幼靠村里的百姓人家你一口我一口的养活。这一年他十七岁了;在这一年的冬季,他当了撑毛竹筏的学徒。因为他是第一次撑毛竹筏,于是大家让他做了筏尾的撑工。因为筏尾工比较简单,只要在水流急的时段小心一些就行了。

一条长竹筏从上游撑到下游的港,水程只有三十多公里,可是这三十多公里却要七、八天的行程,这七、八天的行程是风餐露宿。吃的是随身带的干粮,晚上在无村庄的地方就只能在溪边搭一个能睡觉的地方就行了,遇到村庄,在溪边打上几个竹桩,用粗大的毛竹篾吊住竹筏。就去村庄借宿,房主会送上热乎乎的饭菜,同时也会腾出一间屋,让这十几个撑筏工搭地铺。第二天早上,撑筏工会送上几根毛竹作为谢礼答谢村民。筏工们的作息不是自已能撑握的,有时天刚刚黑,竹筏却要进入水流急的地方,此时不可能会停下竹筏。而这短短的一段水急的地方,如果运气好的时候,可能一、二个小时就通过了。碰到运气不好,在这水急的地方倒排(筏被水冲散了),那么,一个晚上都要倒霉了!

李姓青年在第一次撑竹筏就碰上霉运。那天竹筏在进入西笤溪时,天已黑了;那一段刚好有一段水急的地方,结果竹筏被冲散了,他本人也被强大的甩力甩入了西笤溪深水中。身上的棉衣裹得他动弹不得,这时他已绝望了。虽知正当他在水中挣扎时,傍边刚好有一个溪边的青年在西笤溪网鱼。此人看到有人落水了,就义无反顾的跳入水里,将李姓青年救了起来。并把他带回家里,让他换上干衣,并烧了热水,让他暖身。

这一次撑竹筏过后不久,李姓青年在国民党抓壮丁时,替代了人口多的人家,他只有一个人,当兵与否在他来说,只要有一口饭吃就行了,没有牵挂。而这一当兵就当到了台湾。后来就在台湾成了家,也就有了人口的衍生。日子过的很不错,青壮年时他忙于生计,也无暇去思索过去的岁月。老了,谁知却因了年青时的各种原因,得了不少的毛病,直至躺在床上不能出行。此时,以往的种种浮现在他的眼前。而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最多的是那落在水中被人救起的画面;他此生可以说是平平淡淡,无所建树,现在老了,家境倘可,但自已只能是与床为伍。

二岸互通后,有多少在台湾的老兵返乡寻亲;可是他为了生计无法有那空闲。现在老了,有了时间,但又无法行动了,前几年他也曾让儿子们去老家寻找,可是老家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建水库时,已全部搬迁到别地了,而他也不能提供任何可寻的姓名,因此老家寻亲一事只得放弃。而被人救命更是无法寻找,因为他不能提供姓名和地址,再说就那一个晚上,自已是昏昏迷迷的。根本没有很清淅的印像。

人就是一种奇怪的动物,越是无事了就越喜欢想起以前的往事。以往的往事,最让老人牵挂的就是被救一事。于是他把几个儿子叫到床前嘱咐,让他们去一趟内地,去某某省的乐庄村,让他们一定要寻到当年的救命恩人,一定要想办法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因此才有了上面的故事,当几个儿子相约去了乐庄,可是无论如何也打听不到具体的人。几天的打听最后还是无果,于是几个儿子商量后决定,找到了县民政局和村委会一起定下了他们为父亲报恩的办法,他们请村委会定下,从现在开始,在全村八十岁以上的老人,每人每月付二百元人民币,直至老死。并请县民政局监督执行,银行代付。

一二年过去已几年了,乐庄的八十以上老人每月都会领到二百元。人们很高兴。私下也经常打听,当年是谁救了那位台湾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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