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文家村是一个中等村子,全村有五十多户人家,西南西北面都是沙岗,东南东北则是一马平川。村里人大多很穷,只有一户较为富裕,此人叫文小福。家有川地五十余亩,还有沙岗地二十余亩,一年下来也能收入粮食五十多石。
就在文小福五十岁那年,他刚满十七岁的儿子得了绝症。眼看着儿子奄奄一息,他心急如火。这是他家的独苗,这不大不小的家业以后可由谁来接续?情急之时他和老伴商议:
“咱娃看是不行了,咱花点钱为他娶一房媳妇吧,一来冲冲喜,二来看看能不能给咱留一个根苗。”
老伴是一个无主意之人,平时家里事都由丈夫做主。她说:“你看着办吧!就怕媳妇娶过来,咱娃圆不成房,不是害了人家吗?”
“我看咱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先娶过来再说吧!”
小福说罢就张罗着找人说媒。近处不好找,就跑远处。那年冬天,他跑到豫东的淮阳县,就是当年包拯陈州放粮的那个陈州。听说这里一家大户的老妈子有一个私生女,年方二十,家有急事愿意出卖。文福见闺女模样俊俏,又聪明伶俐,很是满意。经过讨价还价,最后以三亩川地的价钱成交。
这家财主姓佟,闺女随他的姓,名叫佟香翠。娶亲这天,香翠死活不从,哭得死去活来,文小福不得不用两个强壮有力的女人架到大车上把她拉回村里,强按住头与儿子成了亲。
这个香翠并非庸流之辈,她从小在财主家陪小主人读过三年书,认识几个字,又逛过开封市面,心想既然落到这个田地,只有自己打主意了,不能委屈自己。一天,她把文小福叫到客厅,当着婆婆的面说:
“我被卖到你家,现在木已成舟,你儿子又卧床不起,你两个都老了,家里的事得由我说了算。”
文小福面对这个俊俏又干练的儿媳,连连点头,说:“只要你给文家生下一男半女,这个家由你当。”
“能不能生下,就看你儿子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儿子病不好,哪来的种?”
文小福又是连连点头,说:“是!是!病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可是天不遂人愿,两年过去儿子一天不如一天,到第三个年头,竟撒手而去。这文小福眼见儿子留种无望,就自己在儿媳身上打起主意。这年春节他悄悄对老伴说:
“儿子已经去了,咱得有一个后代承继家业,你看能不能我…….”
老伴听不懂他的意思:“你是说你再娶一个?去你的吧,别做梦啦!”
“不是不是!我是说我和香翠生一个……”
“你?老公公和儿媳妇?亏你说得出口。”
文小福扑通跪倒在地,央告老伴说:“你就成全了吧,不是为我,是为咱家续香火啊!”
老伴沉吟半晌说:“那你想咋做就咋做吧,我权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话还得由你去说,她答应了才能……”
这个无主意的老伴竟然应许了丈夫的要求,亲自做起说客。大年除夕晚上,他来到儿媳房间,拉着儿媳的手说:“娃,你看你女婿走了,家里就剩下咱三口,咱得有一个孩子啊!我思量着,今晚咱两换换地方睡,我睡你这儿,你去和你公公睡,万一有个……咱不是也有依靠了么!”
婆婆的话刚说出口,香翠立时勃然大怒:“你说的什么猪狗不如的话?你们还是人吗?你们要硬逼我做这样的事,上有房梁下有河,我不上吊,就跳河。”接着大声叫:“文小福你出来,这是不是你的鬼主意?你天良丧尽了你……”
香翠大闹了一个春节,闹得文小福两口没了主意。直到过了正月十五,他们不得不作出让步。小福对香翠说:“你还年轻,家里也不会留得住你。可是这家里又不能没有后代,你只要给家里留下一个孩子,你走哪里我们都不管。借谁的种,你自己定,可是咱村里有名有姓人的种不行,你得找外面的,没名没姓的,这样你走了孩子才保得住。”
香翠同意了:“行,借谁的种你们别管。”
从这一天起,香翠陷入久久的迷茫之中。她寡言少语,嗜睡厌食,闷闷不乐。既然答应了公公婆婆,说话就要算话,这可怎么办呀!
村子里有一个名叫蛮妮儿的姑娘,年纪小香翠四岁,长得五大三粗,一身蛮力。家里有二亩薄地,父亲长年在文小福家扛活。蛮妮儿和香翠情同姐妹,就问她究竟为了何事,香翠悄悄向她吐出实情。蛮妮儿想了想,拍拍胸膛说:“这好办,不就是找一个谁都不认识的人吗!咱们找一处背人处的路上等,见有那长得好的,漂亮的男人拉一个就是了。姐姐又长得这么漂亮,就像那画儿上的美人一样,他绝没有不愿意的份儿。”
香翠羞得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说:“妹妹把这事说得像吃饭那么容易,好像你经过了一样。那就依你,你看选在啥地方好,把事情办成了,还不要让大家知道啊!”
“妹妹我可全是为了你,你可别冤枉我。”在蛮妮儿张罗下,一个怪诞的借种计划在文家村西北的岗坑里随之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