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是一名古板的女人,其实嫂子长得不赖,高挑的个儿,长发细腰,黑得发亮的头发束着高高的马尾,略显有点暗黄的皮肤在农村来说不算难看。双眼皮,高鼻梁,樱桃小嘴,因从小长大只知道干活手指关节特别的突出,若是从帷布里伸出双手来,你肯定看不出是女人的手,特别的糙。
她与我哥是三姑介绍的,哥哥最早是不大同意的,但后来嫂子勤快,慢慢的,哥哥也就接受了。嫂子刚过门时,她起早贪黑的劳作赢得了爸妈的好感,爸妈特别的喜欢这个儿媳妇,也因她的不辞辛劳与我和小妹的‘懒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和小妹没少挨骂,因此,我们不太喜欢她,当然,她也是极不喜欢我和小妹的。
嫂子的‘能干’在村里很受大家的赞赏,当年哥哥在村里当的,也因嫂子不怕苦不怕累的品德而被评为‘五好家庭’‘模范夫妻’等的称号。哥哥喜滋滋的去区里县里开劳模会,嫂子则在家干得更是起劲了。圈里的猪牛鸡鸭那叫一个肥,地里的庄稼长势一片大好,人见人爱。老妈见着嫂子就笑得合不拢嘴,看见我和小妹就瞪着白眼低沉着嗓子数落,因家里挂着‘五好家庭’的牌子,所以老妈不敢放声大骂。
她们结婚第二年就添了一个大胖小子,侄子那叫一个可爱,这小可爱的到来更是给嫂子加分了,她也干得更起劲了。不过嫂子一直嫌弃我和小妹,总是跟别人闲聊说我和小妹是在家吃闲饭的。那时侯我们还在上学,当然是吃闲饭的。嫂子虽然有了孩子,但她一点也没因多了一个娃而为此休息一天,照样天不亮就起床干活,早早起来收拾屋子院子,照关牲口,烧茶做饭。哥哥也是当她是一个宝一样的疼着,天天也是乐呵呵的。全村的未婚男青年都想找一个这么勤劳的女人当老婆呢。
和谐的好日子就这样一直过下去该多好呀,可是,哥嫂之间的距离在侄子9个月时开始走远了。
老爸单位有一个轮换的指标,可以招其子女去顶班,一向重男轻女的老妈哪会把这么好的机会给我和小妹呢。爸妈想尽办法为哥哥开未婚证明,结果费了好多的银子终于把哥哥弄去顶了班。记得那是一个深秋的早晨,哥哥提着行李去老爸的单位报到了,把嫂子和侄子丢在了家里,一年半载也难得见上一面。
因哥哥在单位是以未婚身份出现的,他高大白净又帅气的外表自然引来姑娘们的追求。哥哥工作还不到两年就提出要与嫂子离婚,这可不得了,爸妈当舍得侄子没有亲妈呢,再说了也舍不得那么勤劳的好儿媳呀,当然要杜绝哥哥当陈世美。最后,爸妈寻死觅活的干涉,哥哥最后就让步了,同意把嫂子和侄子接去单位。爸妈担心嫂子没有工作和户口与哥哥差距太大,又掏出家里的全部积蓄为其买工作买户口,紧接着还借钱为他们买了一套两居室。
嫂子终于和哥哥团聚了,一家三口也过得不错。慢慢的发现,单位的人没有一个人愿意跟嫂子玩,更没有一个朋友来家里串门。原来与哥哥玩得好的朋友们也不再愿意跟哥哥玩了,哥哥百思不得其解?逮来红娃问其原因,原来才知道是嫂子的原因。
嫂子节俭,她在单位时也跟农村一样,这也节约那也节约。遇家里有朋友来,她就计算着来客人了又要割肉打酒,切水果摆点心等,这得浪费多少钱呀。所以她就一见家里来客人就板着一张扑克脸,从不招呼来客,客人一座在沙发上她就假装拿扫帚扫地,惹得人家尴尬的笑笑打声招呼就开溜了,以后就再不愿上她家去玩了。
哥哥见嫂子没有象样的衣服,出差时就买了连衣裙,皮鞋,风衣,还有化妆品和发夹。可是嫂子不管怎样劝说就是不穿不戴,还大道理一大堆的怒怼哥哥:“你才当了几天城里人,就这么奢侈,我一辈子都没穿那种裙子,感觉空落落的,老灌风了。我们本来就是农村人,为啥要抹那些雪花膏呀?打扮得那么花枝招展的给谁看呀?把这些钱省下来存着才对。”哥哥耐着性子劝道:“你看看你一起上班的,人家穿什么你就穿什么嘛,再说了,过年我们单位要请家属去团年开联欢会,你也要去呀,你看看你一天到晚就是青布裤子布鞋,你到现在还梳着20岁见你时的发型,这真的不适合你了。你过份的节省和那些穿着不光是我没面子,这也让你很另类。”嫂子更加理直气壮的抬杠:“我一个嫁了人的农村妇女,打扮那么时髦干啥子呀?那些擦胭抹粉的婆娘就是想勾引男人,我又不想勾引男人。”这下可把哥哥气坏了,把那些化妆品一扔说道:“你怎么是这么一个冥顽不化的古板女人,走哪片坡唱哪首歌,你看你这样子就是这座城里的另类。”
慢慢的一年又一年,哥哥买了笔记本电脑,买了单反相机,用上了聊天工具,闲暇时还炒了股票,购物还用上了互联网,洗脸还买了男士洗面奶。哥哥也晋升成了单位的一把手,哥哥那双白净修长的双手特别的漂亮,可是嫂子的手指甲缝里还有泥垢。
嫂子连老人机都没有一个,问她为啥不配一部手机,她说,要那玩艺儿干啥,白白的烧钱,一天到晚又没人打给她。她依然是青布裤子加布鞋,头上还是那高高束起的马尾,不过随着年龄的增大,那马尾实在是不适合了。那勤劳的性格一点也没变,城里没地种,她把大把的时间都用来打扫家里了。记得有一次去她家玩,一开门就听见侄子坐在地板上哭,边哭还边数落道:“妈妈,带我去游乐园玩,带我去吃肯德基,你一天到晚都在擦地板,洗桌子腿,家里除了姑妈来玩都没来过一个客人,洗那么干净有什么用呀?”
嫂子与哥哥的落差终于又引来了家庭风波,哥哥网恋了,听说还见面了。这时的嫂子放开喉咙的在家里大哭大闹,把我家十八代祖宗都骂了过遍,还指着老妈说没把儿子教好,婚内都两次出轨了,还骂我家老的少的都不是好东西。哇噻,这话让我气疯了,真想冲上去她一大嘴巴。老妈拉住我不要理她这种不可救药的女人。
后来,我看她闹够了骂够了,就找她谈心:“嫂子,哥哥不是坏男人,他的今天是你一步步把他推过去的。你们的婚姻里,哥哥是好男人,你更是好女人。倘若当年哥哥没有来城里上班,你也没有来,可能你们在农村过得非常非常的幸福。但是,机遇来了,你们都赢得了人生的最大转机,让哥哥接班了,也给你买了工作,让你们都脱离了那口朝黄泥背朝天背着太阳过山的日子。你想想看,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让你们逮着了,这多好呀。当年,我和小妹刚好可以接班,但老妈不让我们去,她重男轻女选择让你们去,如今,你们不好好珍惜,不好好过日子,你本来可以把日子过得更好,可是,你不懂得生活的变通,如今亲手把男人推出了家门,这是不是你的错?你看看这十多年里,你的家里连一个客人都没来过,这是不是你当女主人的失败?你看看你,成天到晚都是青布裤子加布鞋,你这是不与时俱进,不跟上你男人的脚步。这不是节俭,这是自虐。当然,勤俭是美德,但这美德直接影响到你的生活质量了,你明白吗?你家总共才四个人,可是你家的洗衣粉纸巾等却是用车拉回来的,你一年到头连超市都逛不到几回,你这生活有什么情趣?哥哥凭什么也要过这样的日子,他努力工作不就是提高生活质量嘛,他也不想在人到中年了还出轨,他是单位的领导,他的面子比你还讲究,是你的无趣才让他变成今天的样子的。所以,请你以后不准骂我家十八代祖宗都不是好人了。”
哎,这个古板到骨子里的女人,她还是没有改变。那天陪老妈散步,看见嫂子蹲在地摊上买羽绒服。回到家,她喜滋滋的跟我说:“好看吧,才花50块都买到了一件羽绒服。”我不忍打击她,只见那件衣服是土黄色的,后面还有一个硕大的帽子,帽子边沿还有一圈劣质的化纤毛。嫂子穿在身上衬托得那张扑克面孔象一位久病的肝炎病人,因为那张脸都变成了黯淡无光的土黄色。
哥哥的家里越来越冷清了,哥哥干脆就不回家,偶尔回家,嫂子就热情的烧茶做饭,拿出干净的衣服劝哥哥换上,每次哥哥刚换下皮鞋,嫂子就拎着在阳台上细细的擦洗上油,好几次我都抢下来不让她擦。她却说:“就让我上油吧,你哥讲究人,见不得鞋上有灰。我不帮他上油,他就出去找擦鞋的上油,一双鞋上油都得花5块呢,5块钱可以买一斤半米了。”
我一听顿时语塞,这两个好人为什么就没有好婚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