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昌中午夸官归来,他那低个子老婆急忙端上醋溜白菜和清炒萝卜丝,还有两个白面蒸馍。刚进门时,本来就有点扫兴的他,一看到老婆,立即食欲全无。这个老婆是家里从小定下的,虽然貌不惊人,个子仅及他的肩头高,可是家境深厚,与他算是门当户对。他不得不接受这桩婚姻,婚后生了一个女儿,取名线线,如今已经十二岁,妻子再没有生养。他想起窑子铺里那些风流女子,一个个风姿绰约,又会伺候人,觉得自己只有眼前这个看不上眼的老婆,没品没味的,活得实在窝囊。心想何不趁自己还年轻,再办一女人,一来满足自己的淫欲,二来也给自己再生一个儿子?想到这里,他抓起馒头,就着醋溜白菜啃了几口,站起要走。老婆忙问:“又出去呀?”他说:“有事。”说罢夺门而出。
“家里有人吗?”傅银昌敲开了傅銀章家的黑漆大门。开门的是银章的妻子袁氏,中等个子,虽稍显富态,眉目之间却颇具风韵。她领着傅银昌往院子深处走,来到一座坐北向南的堂屋前喊了一声:“銀昌哥来了。”傅银章闻声而出,亲切让座。袁氏知道,上午他弟兄两个刚刚一块夸了官,下午哥哥又找上门,一定是有要事商量,就借故走开,去儿媳房里说话去了。
“心里烦,来你这里说说话”。傅银昌说。
“大哥你有事尽管说,小弟一定尽力。”傅銀章对这个大哥再熟悉不过了,他一眼就看出,銀昌一定有心事。
“你看我都老大不小了,膝下只有一个女儿,看来你嫂子再生养也不中了……”銀昌先从没有儿子说起,把娶妾的事拐了个弯。
银章自小就懂得不少鸡鸣狗盗之事,善于察言观色是他的长处。他已经明白了这个大哥的意思,就说:“那就再找一个漂亮的姑娘,生儿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这事包在小弟身上。”
“那就麻烦兄弟了…….不过这事不要张扬,避免别人说长道短。还有……”銀昌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
“大哥你说!”
銀昌推心置腹地回忆了扈雳声队长请他吃饭时说的那一席话,说:“大队长说得对,要有权有势又活得自在才不枉活一世。咱们弟兄各家都有一两顷地,吃喝不愁,就是缺少看家护院的队伍。我看这件事你家的大儿子玉柱可以出面,你让他背靠你南乡袁家村的老丈人家,弄几杆枪,拉起一支队伍。那时候,那些租我们地的佃户也就会乖乖按时交租子,不敢再推三拖四的了。”
“好主意!有了这支队伍,万一咱县北经常闹事的共产党有个风吹草动,也可以挡一阵子。我随后叫玉柱着手去办。”银章爽快地答应了。
银章从此以后,就把为兄长找小老婆的事看做头等大事,一刻也不听地托人到处打听。大约过了不到半月时间,有人说邻村有一个村办小学的老师,二十余岁,长相喜人,尚未婚配。银章急急亲自前去打听,得知这个老师家在南方,名叫肖碧燕,高中文化。父母均是行伍之人,因遭人暗算双双死于非命,肖碧燕去年流落在此,以教学为生。银章让村里保长前去说媒,肖碧燕执意不从,遂亲自出马上门提亲。
这天,他给傅银昌打了个招呼,特意提了两只鸡来到学校。学校只有一个教室,坐着二十几个学生,肖碧燕先是给一年级上课,上完让学生复习;接着分别给二、三、四年级上课,直到接近中午才放了学。肖碧燕出了教室门,看见自己的小屋门前站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就问:
“你是谁?啥事?”
“我是寨里村的傅銀章,傅银昌乡长的弟弟,有好事。”银章说着,满脸堆笑跟着进了肖碧燕的房子,把两只鸡放在了地上。
“你这是干啥?”肖碧燕声色俱厉。
“你们教学也挺辛苦的,你炖点鸡汤补补身子。”
“谢谢你,我用不着。有什么事,快说吧!”肖碧燕早已经听说这个傅銀章有一肚子坏水。
“那我就直说了吧。你看你现在还是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咱乡傅乡长有钱有势,树大根深,正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女人。我看,你跟了他,可以有个靠山,还可以吃香喝辣,穿金戴银,不在这个破小学受这份罪了。这不是大好事吗?”傅银章接着又吹起傅银昌家里的豪富来,什么良田一百多亩,三匹骡马四头牛,还有一挂快车,每年收粮上百石。
“这事我不稀罕,你快回去吧!”肖碧燕说话斩钉截铁,眼光犀利,随手把两只鸡提起放在门外,下起逐客令。
“肖老师,你可别不识抬举。你问问咱乡里的人,傅乡长要办的事哪有办不成的?我看这事由不得你,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咱们就等着瞧。”傅銀章看着肖碧燕那凌厉的态度,满脸涨得通红,提起两只鸡,气呼呼地走了。
这天下午,傅银章连家也没回,就直接进了前街傅家饭铺,要了两盘菜一壶酒,差二儿子傅小秋把傅银昌叫来,共同商量肖碧燕之事。
“兄弟是给我报喜了吧!”傅银昌进了门喜笑颜开地说。
“大哥,这个肖碧燕不简单,她就是咱沟边的一朵刺玫花,看着好,闻起香,就是不敢动,一动就扎手。看来还得你亲自出马了。”接着银章就把上门提亲碰了一鼻子灰的尴尬情况述说了一遍,言谈中还不断述说肖碧燕的漂亮迷人,扇动傅银昌的情欲之火。
“这女子我见过,是挺迷人的。可人家不愿意,你还有啥法子?”傅银昌进门时兴高采烈的情绪瞬时低落了下来。
“大哥是见过世面的人,大风大浪都过来啦,这个小流水沟还会挡得住你?”银章在撩拨他。
“兄弟,你说咋办?”
“一个字:抢!”银章抓起桌上的酒壶,满满斟了一杯酒,双手端上擎给银昌,“你把这酒喝下去。酒壮英雄胆,只要你下令,抢亲的事包在小弟身上。”
银昌接过酒杯,犹豫不决地说:“这样做不会引起民愤吧!毕竟咱是本地人•••••~~~”
“怕什么?上有王县长做后台,下有扈厉声队长撑腰,谁能管得着?再说,这事我会人不知鬼不觉地把人抢来,放在你家后院,派两个乡丁把守,谁能知道?”傅银章颇有把握地拍拍自己的胸膛。
“那好,就看你的啦!”银昌端着酒杯一饮而尽说,“可你们抢亲时千万不要带枪,以免让别人知道是乡政府干的,留下把柄。”
傅银章听后,狡黠地说:“兄弟得令!你就等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