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在一个十字路口,一只鸡与一只转角而来的鸩,相遇了。
“空长着一对翅膀却不会飞,而又下贱之极,怪不得人类将豪无廉耻,靠出卖肉体营生的渣滓都冠上你的名号,今天我得除了你。”鸩恨恨地说。
“只是你未必杀得了我”鸡抖了抖脖子道。至于自己下贱与否,却不与(或是不屑)争辩。
鸩吃了一吓。
“那么,你敢喝下用我羽毛泡的酒么?”
“有何不敢,只是你未必敢喝用我的肉熬的汤。”鸡抬起一只爪,掸了掸肚皮上白色的羽毛,但并不放下,独立着。
鸩再次吃了一吓。却还是胸有成竹,毕竟自己还非浪得虚名。只是那为民除害的勇气与决心,却是减去了约三分之一点二。不过鸡汤,应该还是不惧喝的。
于是鸡喝下了鸩泡的酒,却并未死去。而鸩的手上,现在多了一块从鸡身上扯下的肉,如凝脂一般。鸩的内心,已有了始料不及的震惊,一则自己的毒,竟不能弄死一只鸡,而对于比之大几十倍的人类,也是立竿见影,一饮而终的。再则这一大块肉,鸡从自己自己身上扯下,竟无半点惧色。她不由自主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一阵生疼。心底渐渐有些寒意。还好,是叫我喝汤,她暗道,要是肉搏,可就难堪了。“只是你未必敢喝用我的肉熬的汤”那又是什么意思呢?不喝吧,网络是这么发达,马上就会传出去,引爆朋友圈。而且肉是亲见从鸡身上弄下来的,没有阴谋,而鸡是没有毒的。那就喝吧,大胆的喝。
而鸡已经是渐渐走远,淡出了鸩的视线。上次隆胸时填的硅胶,一下子去掉了大半,那一块肉,本就没有多少是自己的成分。
鸡汤已经熬好,微微的冒着白气,些许圆圆的油圈飘在汤的上面,一如池塘中的碎萍。空气中荡着鸡肉的清香,好像还有掺杂别的什么味道,却也说不清。
鸩终于喝下了第一口。“还不错”。她自言自语道。而既然喝了第一口,便也就没有再犹豫的理由了。于是,不大一会,一碗鸡汤便见了底,然而还有两个油油的圆圈,顽固的留在碗底,犹如一对死鸡的眼睛,盯着鸩看。
而鸡却仍是优雅的生活着。多年的闯荡修炼,她已然是百毒不浸之身。平素用磨三转泡酒畅饮,用银环王蛇毒液给菜调味,区区点鸩毒算得了什么?只是丢掉的那一块硅胶肉,终究是影响了她的丰满,而身外之物的丢失,又不能靠自身组织的再生来修复。于是她又去了当年整容的那家门店。先前老板已经不在。听说靠此发迹后转投房地产。再次腾达后做了建筑设计师,专门为名流设计鸟巢鸡墅,费用是高的惊人,但慕名而来的人却络绎不绝。而他当年经营的整容店门面足足扩大了两倍,而价格才涨了七倍。性价比还是相当高的。美容师从容地将鸡推进了手术房,半小时便出来了。手术很顺利,然而麻醉不顺利了,鸡最终没有醒过来。据说是药房的一位临时工利益熏心,买了假的麻醉药。可怜这鸡修得这般功力,见惯江湖中各种豪杰与阴毒,最后竟栽在了临时工与假药上。
万能的朋友圈很快让鸩得知了鸡的死讯。虽然对于鸡未能死于自己的鸩酒有点耿耿于怀,但毕竟对手死了而自己活着就是一种胜利。而于胜利之外便又有一种空落。因为鸩隐隐觉得,鸡于自己是没有恶意的,而自己却一直欲置之于死地。由此而来,自己反而成了失败者。
但鸩已经喜欢上了喝鸡汤,如喝茶一样,成了习惯,而且这习惯影响了家庭的每一个成员,大家都爱上喝鸡汤。到了鸩的孙子辈,这习惯便成了自然。而且孙子辈得一种病叫:依赖鸡汤综合征。一日三餐不可一日无鸡汤,但喝完之后并无前期的美味感,却又急切的盼望着下一餐的鸡汤。至于其它主食与菜肴,已然没有兴趣。这偏食的结果,自然是营养的不平衡及与之而来的各种不适。最后竟至于鸩的孙辈皆不能生育,由此,鸩一家于第三代时家族便消亡了。终于鸩明晓了鸡的恶意,然而为时已晚。
鸩临终之前,大喊一声:“鸡汤害人哪”,双腿一蹬,气绝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