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散的婚姻还有温情,他毅然选择挺身而出,执意拯救这个已经与他无关、坠入生命悬崖的危难的家。在繁华的大上海,滚滚黄浦江水见证了他力挽狂澜的起伏人生,也见证了一段动人的大爱传奇。
败家女婿被拆散婚姻,危急关头他回来了
2006年3月,对于邬引军来说,他的人生被活生生地撕裂了。这年,他跟人合作开办风电项目受骗,背上100多万元巨债。他想要卖房还债,遭到妻子的强烈反对。
时年40岁的邬引军是上海奉贤人。1995年,他和上海姑娘孙连英喜结连理。次年,他们的儿子出生了。2000年,夫妻俩经过多年打拼,买了一套60万元的商品房,日子也越过越好。眼看儿子渐渐长大,邬引军想给他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于是想方设法寻找投资机会。
2005年,一个朋友邀他共同开发风电项目,邬引军认为有利可图,便拿出多年积蓄入伙,但没想到,没多久项目就亏损百万。合伙人跑了,债主们找邬引军偿还。邬引军不想跑,可又无力偿还,唯一的办法只有卖房抵债。这让妻子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你把房子卖了,难道让我和儿子露宿街头?”邬引军无力争辩,唯有叹息。
很快,这事传到岳父耳朵里,老人放出狠话:“如果你敢卖房还债,我就让女儿跟你离婚!”可是,债主们纷纷找上门来,闹得家里终无宁日。看到妻子和儿子整日提心吊胆,邬引军既内疚又心疼,却无能为力。一次,通情达理的丈母娘来看他们,鼓励女婿:“引军,不要泄气,生活还得继续,钱的事慢慢再想办法。”话虽如此,可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呢?
为了还妻儿清静,邬引军还是将房子卖了。岳父闻讯后,给女儿下了死命令:“如果你不跟他离婚,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了!”邬引军连连恳求:“爸,请你不要拆散我们,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让连英幸福的。”可岳父拉着孙连英走了,邬引军号啕大哭。
迫于父亲的压力,最终,孙连英还是跟邬引军离婚了。回到孤身一人的生活,邬引军难以接受,他拼命地开出租车来麻醉自己,每天出车到深夜才回来,饿了就买点方便面对付,然后回家倒头就睡。到了清晨,他又开始出车……
一晃几年过去,从往日的风光无限到如今孤单一人,躺在空荡荡的出租房里,邬引军酸楚极了,常常借酒消愁。父母和朋友见他这个样子,很心疼,就给他介绍对象,但都被他拒绝了。
其实,离婚后孙连英的日子也不好过。自从前夫事业失败将房子卖掉后,她就带着儿子和父母一起生活。孙连英在心里打定主意,守在父母身边,一直到他们老去。
哪知,命运说变就变。
从2008年初开始,孙连英的母亲经常感冒,发低烧。孙连英陪母亲到上海奉贤区人民医院做检查,母亲竟被确诊为白血病!孙连英带着母亲四处求医问药,经济压力巨大。她既要工作,又要照顾年迈的父亲和正在上学的儿子,生活不堪重负。
亲朋好友反复考虑之后,决定无论如何,去探探邬引军的口气,看能不能帮帮孙连英。亲友带来的消息让邬引军又心酸又心痛。恨?他恨不起来;爱?似乎也有些遥远。邬引军内心五味杂陈:岳母是个开明的人,这么多年,他从心里一直念她的好。如今她得了病,他应该为她做点什么。
第二天,邬引军开着出租车来到医院。当消瘦的邬引军出现在病房门口时,本以为自己会心如止水的孙连英,突然心痛异常。邬引军的眼中也已泪水迷蒙,连忙说:“妈的病你不要难过了,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们,现在,我来了,我愿意和你一起扛!”孙连英的嘴唇颤抖着,眼眶储满了泪水。
前妻家屡次告急,他用滚烫的心将冰雪消融
从此,每天出车结束后,邬引军就到医院来。他似乎没把自己当外人,孙连英给母亲喂药,他就立刻倒杯水来;孙连英问母亲饿不饿,他就马上到外面叫来外卖……邬引军雪中送炭的帮助让孙连英从心底感动不已,尽管她嘴上不说,但积压如山的怨恨和辛酸在她冰封的心里一点点融化了。
邬引军像往昔倾尽全力对待家人一样,从不提当初被拆散婚姻的事。但孙父仍然对他不买账,一副冷脸相向。孙母见了,尴尬地对他说:“引军,你不要和他计较,他人就这样,但心不坏,我相信他会理解你的苦心。”邬引军笑呵呵地点头:“我是晚辈,我受得起。”
不管孙父如何对他,邬引军仍然坚持每天细心照顾孙母,他觉得总有一天老人能够理解自己。让邬引军没想到的是,这一天很快就来到了,而且竟是以这样悲情的方式。
2011年5月的一天,邬引军正在开出租车,突然接到孙母的电话:“引军,连英爸爸被查出肠癌晚期!”邬引军顿时蒙了,但他赶紧安慰说:“你不要着急,一切有我呢!咱们有病治病!”听到这话,孙母才止住哭声。
孙父得知自己的病情后,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烦躁的他常常哭泣,不配合治疗,好几次把打点滴的针头扯掉,鲜血淋漓。孙连英急得直哭。邬引军知道对于癌症病人,情绪疗法有时比药物治疗见效,亲人要耐心安慰和照顾,让病人觉得生活有希望,摆脱恐惧。邬引军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自己来照顾他,说不定情况会改观。
就这样,邬引军白天开出租,晚上就到医院里照顾孙父。邬引军总是轻声轻语地找话题跟他聊天,孙父不理,但邬引军任劳任怨,在病床边支起一张小床,守在他边上。一天,熬到凌晨看孙父输完液后,疲倦的邬引军在小床上睡着了。半夜,孙父尿急,按了很多次呼叫器都没有护士来,他只好推醒了邬引军。邬引军吓了一跳,当他得知孙父要上厕所,连忙说:“爸,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听到这话,孙父也不好意思地说:“没事,是我尿急了。”一瞬间,所有的怨恨消失得无影无踪。
邬引军肩负起接送两位老人看病的重担,不管多忙多累,他都毫无怨言。在他心中,只希望这个家能尽快好起来。
然而,事与愿违。2011年12月25日深夜,邬引军突然接到儿子的电话:“爸,妈妈被撞了……”放下电话,邬引军火速赶到医院。原来,孙连英因照顾两个老人疲劳过度,在下班途中被一辆客车撞飞,肇事司机报警后就逃跑了。
孙父孙母绝望地痛哭起来,邬引军紧紧搂着他们,说:“你们别难过,一切有我呢!”孙父听后,当场说:“引军,以前都是我不好,我给你赔不是!”说着,他就做出下跪的姿势。邬引军一把拦住他:“爸,你这是拿刀捅我心呀,就是你不说,我都会救她的,哪怕拼了我的命!”听了这话,孙父更是老泪纵横。
深夜11点,抢救室的门打开了,医生通报病情:“虽然病人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她颅内脑损严重,一直处于昏迷中,不动开颅手术随时有生命危险,但如果选择手术,她只有30%的存活率,你们可要做好思想准备啊!”孙家父母再次跌入绝望的深渊,邬引军努力地定定神,说:“医生,求求你,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得治,无论花多少钱!”邬引军的坚定,源于他内心的一个信念:虽然离婚了,但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要竭力拯救她。
第二天,邬引军辞掉出租车司机的工作,全身心照顾孙连英和她的父母,同时,他四处借钱筹集医疗费。见邬引军对前妻一家如此尽心尽力,他的亲友都愤愤不平:“你疯了!这分明就是个火坑,千万不要惹火烧身……”邬引军却平静地说:“这个时候,我不帮他们,谁还能帮他们!”邬引军的父亲无奈地说:“我怎么生出这么个傻儿子!”可说归说,老父亲还是拿出一叠钞票给邬引军,让他赶紧拿去交治疗费。
经过邬引军的悉心照顾,孙连英竟从多日的昏迷中奇迹般苏醒了!邬引军激动不已,可没想到,孙连英却一脸茫然地问他:“你是谁?我们认识吗?”邬引军惊呆了,双手抓住孙连英的肩,焦急地问:“连英,你到底怎么啦?”可孙连英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经过检查,医生告诉邬引军,孙连英由于颅脑损伤导致神经组织受损,表现为记忆障碍,她失忆了,今后能否恢复记忆未知。
邬引军听后,心揪成了一团, 悲伤地跑出了医院。孙家父母相继得病,已经花去家里全部的积蓄,如今前妻又倒下,这个家已经破败不堪了! 如果自己走了,就意味着这个家彻底完了。
离散的婚姻何问过往,走过磨难破镜重圆
邬引军抹掉眼泪,回到医院,他坚定了一个信念:无论多难,他都要驻守这非他莫属的苦难深渊。首先他征得医生同意,开了一些药物,带着孙连英回家保守治疗。自知医治无望的孙家父母为了省钱,主动放弃治疗,邬引军不同意。两位老人说:“引军,当初我们对你不讲情面,你难道就一点儿恨意都没有吗?”邬引军坚定地说:“你们一天是我的岳父母,终身就是我的父母!”见拗不过他,两位老人只好同意继续治疗。就这样,邬引军带着两位老人与孙连英回了家。
安顿好前妻,邬引军搬来一张板凳,坐在床前陪孙连英说话。见孙连英的手苍白浮肿,他心疼地握起她的一只手说:“我回来了。你呀,也真是的,你该认识我……”孙连英毫无反应,邬引军就自顾自地与她说话,边说边注视着孙连英的嘴。他多么希望奇迹能出现,妻子能吐出只言片语,哪怕只是轻轻地叹口气。可这张嘴,任凭邬引军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仍是没有任何动静。
此后,邬引军每天来到岳父母家,一边给孙连英按摩,一边跟她讲过去的事:“我们第一次看电影回来,我骑着自行车,你坐后面,我们有说有笑,当时我高兴过头,把车骑到沟里了,你笑我不用心……”一旁的孙母听得潸然泪下。
渐渐地,孙连英能够说出几个词甚至小短句了,这让邬引军看到了希望。有一次,邬引军推着孙连英去公园,指着一处亭子问:“连英,你还记得吗?我们曾在这里散步聊天。”孙连英努力回忆着,继而大叫:“我头疼死了,什么也想不起来。”邬引军抱着孙连英的头,小心安慰着:“我们不想了,不想了。”他知道,她恢复记忆的路还很长。
有一天,邬引军带孙连英到医院做高压舱治疗,有个病友告诉他,如果爱人失忆,经常给她讲从前最爱听的话,会刺激神经恢复记忆。邬引军心头一热,妻子从前最喜欢他亲密地叫她“连英”,他决定试一试。此后,邬引军开始深情地在孙连英面前一声接一声呼唤:“连英呀,连英你认识我吗?”刚开始,儿子听他这样呼唤,都气馁了:“爸,你这样有用吗,不要再浪费口舌了。”但邬引军却不信,依然这样叫着,足足坚持了两个月。
2012年3月的一天,邬引军端来洗脚水,给孙连英洗脚。就在邬引军再次抬头时,竟发现孙连英的泪水掉了出来。邬引军急切地说:“连英啊,我是引军,如果你认出我,你就说一声!”这时,孙连英真的说:“老公,你辛苦了!”“你终于记起来了,是吗?”邬引军上前抱住孙连英,热泪盈眶。孙母闻讯,也大声喊道:“闺女,你真的记起来了!”孙连英“嗯”了几声。孙母悲喜交加,大喊:“老伴,你快进来看啊,我们的女儿记得事了……”
两位老人争先恐后地叫着孙连英的名字……邬引军和儿子站在那里,热泪横流。当孙连英转动脖子看到邬引军时,她久久凝视,轻轻地说:“谢谢你,引军!”两行清泪顺着她的眼角滚落下来。
为了让孙连英彻底康复,邬引军定期带孙连英去医院检查,她大脑中的血块依然对她造成了严重影响,智力与行动能力都不如以前,经鉴定属于2级重残,失去劳动能力。但邬引军坚信:只要他坚持,她一定会康复。
2012年5月,孙连英的母亲病情加重,临终前,她把女儿托付给了邬引军,希望他们能复婚。孙父当场老泪纵横:“引军,对不起,我当年逼你们离婚,如今我一直内疚,我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你们破镜重圆!”
2013年5月,随着孙连英病情好转,复婚被提上家庭议程,日子定在2013年7月6日。复婚前夜,邬引军哽咽着对儿子说:“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你恨爸爸吗?”儿子流着泪摇头:“看你对妈妈一家的付出,我觉得很幸福,我知道如果换成是别人,未必能做到。爸,你放心,我会和你一起好好爱妈妈,等你照顾不动妈妈了,我就会接替你。”儿子的一席话,让邬引军这么多年委屈的泪水倾泻而出,他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
复婚这天,邬引军搀扶着前妻走进民政局,离婚多年后,一对历经磨难的夫妻终于再次结为伉俪。这场婚礼,他们没有办喜宴,只有一张时隔18年重拍的结婚照。岁月改变了他们的容貌,但照片中两人眼中的幸福愈加浓烈。
2014年3月,邬引军的岳父生命也走到了尽头,他喃喃地说:“孩子,我要走了,连英就交给你了!”邬引军含泪连连点头:“爸,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连英的。”然后,老人又对女儿说:“孩子啊,引军是好人,你一定要听他的话!”孙连英哽咽不已。交待完后,老人平静地闭上眼,放心地走了。
如今,孙连英仍在康复中。2014年7月,为了赚取治疗费,邬引军一人揽下两份工作。一切都在逐渐好转,相信生活的阴霾终会散去,迎来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