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辽宁省沈阳市,有这样一位单身老母亲:她原本想嫁给一位这些年来默默帮助过自己的老同事,但儿女们嫌对方的孩子没“出息”,后来逼着母亲选择了一个儿子开公司的老人。然而,母亲嫁进“豪门”后,他们却频频去上门“打秋风”,结果导致这对原本没有感情基础的老人之间发生了激烈的冲突,险些酿成不可挽回的惨剧——
“拼儿女”的老年相亲会
时年36岁的张丽雯是沈阳一家保险公司的市场营销员,自打父亲去世后,她一直想把单身的母亲吴淑华推销出去,为其找一个后老伴,可母亲死活不同意。而吴淑华自己找的相好,她和弟弟张继伟又不同意,于是局面就这么僵持着。
2013年1月12日这天,张丽雯想带母亲去参加一个老年人新春专场相亲会,母亲又不同意,张丽雯生气道:“让您与王伯伯在一起,您就同意了,我真不明白,王家祥连日子都过不下去,您跟了他,有什么好?”女儿说的是实情,吴淑华有些气短,就说:“去就去吧,看你能给我找个什么样的。”
吴淑华这年61岁,九年前,丈夫出车祸去世。如今,儿子和女儿都各自成家,她有时不免寂寞,就萌发了再婚的念头。她对老同事王家祥有意,这些年来,王家祥没少帮助她,他的老伴过世得早,早就想与她搭伙过日子。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女儿张丽雯。张丽雯极力反对,儿子张继伟得知后,也表示反对,两人像约定好了似的说:“不是反对您再婚,而是反对您嫁给王家祥,因为王家祥的儿女连我们还不如,凭王家祥的那点退休工资,你们休想过上好日子。”吴淑华只得打消这个念头,没想到女儿此后不断给她物色对象,若不肯见,女儿就用各种借口骗她去会面,还说是为她好,真让她哭笑不得。
在相亲会现场,吴淑华看到,很多老人手里举的相亲牌,对自己的介绍都很简单,但对儿女的介绍却很详细,高职位、高收入、名牌大学、海外关系等都成了炫耀的资本,这样的老人身边,经常围着一帮人攀谈,而没有儿女可炫耀的老人身边,则少有人光顾。
吴淑华第一次来参加这样的相亲会,感到很新奇,就拉着身边的女儿说:“这些老人是怎么了,到底是给自己相亲还是给儿女相亲啊?”
张丽雯笑着解释说:“妈,这您就老土了!如今的老人相亲,拼的是儿女。我带您来这儿,就是要为您洗脑。”吴淑华听后,忙摆着手说:“我不要你为我洗脑,我要嫁就嫁你王伯伯,人是要讲感情的,你爸爸走后,他给过我们很多帮助。”
张丽雯却说:“他是给过我们家一些帮助,但您也没必要以身相许啊!您再婚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安度晚年。只有儿女条件优越的老人,才能给再婚一个保障,王家祥的儿子三十多岁了还没成家,整天就知道玩游戏、啃老,女儿嫁得也不好,如果您与他再婚,只会给您现有的生活增添麻烦和负担。您以为您还年轻,结婚还得讲感情?对于老年人再婚,物质是第一位的。”吴淑华不再言语了,她觉得女儿说得也有道理,就随她去张罗。
吴淑华五官端正,皮肤白皙。退休前在新华书店系统工作,显得很有素养,虽年过六十,但风韵犹存,张丽雯举起相亲牌后,立即有老人过来攀谈。张丽雯收下他们的资料,开始一一进行对比。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打探与交流,张丽雯对一个名叫李安邦的老人很看好。李安邦退休前在沈阳市政府机关某局工作,早年丧偶,育有三个孩子,大儿子和二儿子合伙开了家桥梁建筑工程公司,年收益近千万;最小的女儿在美国搞科研,也是收入不菲,老人在浑南新区还有一套水景房,日子过得很优越。张丽雯觉得母亲要是嫁给了这个老人,等于是嫁进了豪门,她连忙与李安邦老人互换了联系方式,承诺以后带母亲去登门拜访。
遂了儿女愿嫁“豪门”
回到家,张丽雯要母亲给李安邦老人打电话聊家常。吴淑华听了却一个劲摇头,她觉得这样做太势利,日后无法面对王家祥。张丽雯生气道:“您还没有被洗脑啊?这不怪您,只怪王家祥的儿女们不争气,他儿子要是能像李安邦的儿子那样有出息,我保证不阻拦您。”吴淑华分辩道:“净胡说!哪能个个都办公司呢……”
张丽雯说:“我不要他儿子办公司,只要他儿子不整天宅在家里玩游戏啃老,我就同意了。”吴淑华只得说:“算了吧,你也不用瞎操心了,今天就当是去看热闹,我谁也不嫁。”
张丽雯也不分辩。第二天,她利用做保险业务员的身份,以上门推销保险业务为名敲开了李安邦的家门。李安邦对张丽雯的到来心知肚明,他对吴淑华的印象很深,有想进一步交往的意向,不等张丽雯开口,就主动问起买保险的事,并当即买了一份人身意外险。
更让张丽雯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上午,李安邦给她打来电话,说他儿子公司的三百名员工的人身意外险全都在她这儿购买,让她直接去公司洽谈。张丽雯高兴坏了,更加坚定了要让母亲嫁进“豪门”的决心。
张丽雯以感谢李安邦为借口,要母亲与自己一起去登门拜访。吴淑华还是割舍不下王家祥,不想去,张丽雯就激将她说:“不是我嫌贫爱富,王家祥的儿子哪怕能在我这买一份人身意外险,我都不会这么排斥他老爸,是他太无能了啊……”
“不要再说了。”吴淑华打断她的话,“人比人气死人,你干脆给老妈找个亿万富翁得了,更大气!”
张丽雯也不害臊,接着说:“您还别说,您要是嫁给了李安邦,还真是嫁入了豪门,做了富豪的妈,比做富豪本人更好。”吴淑华哭笑不得,但出于常理,登门感谢一下也是应该的,后来她还是随女儿一起去了。
李安邦对她们母女俩的来访很高兴,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款待她们,还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回家作陪。看到这个充满生机的家,吴淑华的心还是有所触动,不得不在内心深处对王家祥和李安邦进行对比,对两家的儿女进行对比……到最后,她心里的天平逐渐倾向于李安邦,言语间更显得有亲和力。
回到家,吴淑华表态,愿意与李安邦老人交往。张丽雯连夜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李安邦。李安邦很高兴,第二天一早,就到吴淑华经常晨练的公园里去“邂逅”了……
吴淑华找了个有钱人的消息不胫而走,王家祥得知后,十分懊恼。有一天,两人在公园里相遇,王家祥问她:“你准备再婚,为什么结婚的人不是我?”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两个老人抱头痛哭,洒泪而别……
儿女频频上门“打秋风”
交往了一段时间之后,李安邦提出结婚的想法,吴淑华答应了。李安邦的儿女们都很尊重父亲的选择,于2013年6月16日这天,为他们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李安邦独住浑南新区,两个儿子只在周末和节假日回来看望老人。张丽雯的条件比娘家好点,但也是贷款买的房,每月都要还贷,日子过得很拮据;弟弟一家三口窝在那个不足五十平方米的筒子楼里,更是节衣缩食。他们就时不时地跑到母亲的新家来“打秋风”,蹭饭吃。
时间长了,李安邦不免有怨言。有一天,张丽雯和张继伟在此吃完饭走后,李安邦发牢骚道:“你两个孩子都已长大成人,总不能长期依赖我们吧?成天到晚跑来蹭饭吃,你看着就不觉得累得慌?”
“我不会让他们白吃的,我每天给你打扫这么大的屋子,每个周末伺候你的儿子、儿媳和孙子,我就是给你家做保姆,也可以给我儿子、姑娘赚口吃的吧!”见吴淑华如此说,李安邦只好不吭声了。
张丽雯和张继伟却不体量老人的这种心情,见继父没有说他们什么,就变本加厉,每个星期都带着三口之家来此蹭两三顿饭,名义上是来看望老人,实际上是为了节约开支。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个月,吴淑华原来所在的筒子楼要拆迁,政府只能补偿给他们三十万元拆迁款。如今房价那么高,这点补偿款哪能买得起新房啊?一时间,儿子张继伟一家面临无房可住的困境。
为了能让弟弟一家住上新房,张丽雯就做母亲的工作,要她找继父借钱给弟弟买房。吴淑华知道这样不好,但为了孩子,她决定试一试。
听吴淑华朝他要钱给自己儿子买房,李安邦当时就火了,用手指着她说:“我管他们一家三口白吃白喝就已经很不错了,你竟然还想让我借钱给他们买房,你们这家人怎么这样不知足啊?现在一套像样的房子,少说也得七八十万元,即使我借得起,凭他们打工挣的那点工资,恐怕这辈子也还不起,你就死了这份心吧!”吴淑华默然无语,终日以泪洗面。她不能怪李安邦,要怪只能怪自己的儿女没出息,频繁骚扰他们的生活。
张丽雯得知此情,又生一计,跟母亲说:“你跟继父说说,让弟弟他们一家三口暂住到你这儿来,再让继父给他儿子说说,把弟弟和弟媳安排到他们公司工作,安排个既赚钱又轻松的差事,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
李安邦听说后,担心张继伟干不了这一行,砸了儿子的生意,但经不起吴淑华的再三乞求,最后还是给大儿子李学斌打了个电话。李学斌理解父亲的难处,为了让这个新组建的家庭度过磨合期,2014年春节过后,给张继伟安排了个填土方的工程。
矛盾激化顿悟良多
张继伟接到此工程后,喜不自胜,赶紧成立了一个运输小分队。张继伟的妻子严娟在工地上管计数和后勤工作,这样一来,他们的儿子龙龙就无人看管了,只好交给吴淑华代管。
龙龙只有三岁,刚上幼儿园小班,吴淑华除了每天早晚要接送外,晚上还得陪他睡觉。但是,小孩不懂大人的事,每天晚上都哭喊着要妈妈,吵得两个老人都无法安生。李安邦一辈子耳根清净,两个孙子都是请保姆带大的,哪经得起小家伙这般折腾?他的睡眠越来越差,脾气越来越暴躁。吴淑华自知理亏,总是好言相劝。见吴淑华也可怜,李安邦只得继续忍耐。
2014年3月10日晚上,小家伙半夜开始哭闹,吴淑华怎么哄也哄不好。李安邦憋着满腔怒火,猛地推开客房的门,指着吴淑华说:“你明天就给我把他交给你儿子儿媳看管,以后再不许来我家吵闹了,否则我连你一起赶走!”
吴淑华见他发这么大火,忍不住顶撞道:“有哪个小孩不是哭大的、闹大的,如果是你的孙子,你会这样嫌弃他吗?”
“我的孙子、儿子、儿媳都很知趣,他们为了让我安享晚年,从不给我找麻烦,只有你的儿子、儿媳不争气,不是来我家蹭饭吃,就是来借钱,借不到钱,就赖着要我找工作,如今工作找到了,又丢下这个孙子,吵得我睡不着觉。”他边说边上前,要拉吴淑华。
吴淑华怀里抱着孙子,怕他真打孙子,来回躲闪,口中回击道:“我们都结婚快半年了,你还把我当外人,什么你的家我的家,是我们共同的家,你的儿子、孙子可以来,我的儿子、孙子为什么不能来?”李安邦本来就有高血压,听了这话更加激动,感觉热血直冲脑门,他简直控制不住自己了,要与吴淑华拼命,一头向她撞去……
这一撞的力度很大,李安邦倒地的同时,吴淑华的头撞到了墙上,倒地时头又撞到了玻璃茶几上,把茶几打破了,玻璃割破了她的头。她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安邦才慢慢苏醒过来,听到小孙子要奶奶的哭声,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忙挣扎着打120急救电话,并通知双方的儿女。
经过医生的全力抢救,两个老人都保住了性命。其中,李安邦的病情轻一些,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吴淑华的病情要重一些,颅内出血,虽经过开颅处理,但有可能留下半身不遂的后遗症;玻璃划伤了头皮,造成头部外伤,对容貌有所损毁。听了医生的讲解后,张继伟要冲进病房,打李安邦一顿,被张丽雯拉住了。
李安邦的大儿子李学斌很会处理这种突发性危机。他把张丽雯、张继伟姐弟俩请进医生办公室,与他们慢慢谈心,首先做自我检讨,说他没有照顾好继母的生活,请他们原谅,然后再谈解决问题的办法。他的话使张丽雯和张继伟烦躁的心也冷静下来,也开始作自我检讨。
李学斌说:“你们都不用自责了,现在事情已经出现了,我们首先要把两位老人的病治好,然后再看他们还愿不愿意在一起过,如果愿意,我们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善待你们的母亲,如果不愿意,我们就给继母一笔补偿款,以便她老人家安养天年,你们看如何?”听此,张丽雯和张继伟都点头同意了。
经过半个月的治疗,吴淑华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可以下地走路了,医生让她出院后做一些康复运动,估计不会留下后遗症。
2014年3月27日上午,两家儿女都来接吴淑华出院,征求她的意见。吴淑华看着李安邦的两个儿子说:“感谢你们这半年多对我的照顾,我也算是嫁入‘豪门’一次了。通过这次再婚,我深深地明白了一个道理:老年人再婚,还是要把感情放在第一位。否则,就算有再好的物质条件,彼此不能包容,这日子也难过好。”她决定与李安邦离婚。
4月16日,两位老人在浑南新区民政局办理了协议离婚手续。李学斌依照当初的承诺,要给吴淑华三十万元作为补偿。吴淑华不肯要,说她虽穷,但还没到拿婚姻作交易的程度。僵持中,李安邦出了个主意,说李学斌与张继伟也算是兄弟一场,这三十万元就算是借给张继伟创业的资金,以后赚了钱再还,吴淑华这才替儿子收下。这出婚姻虽然以相对和谐的形式收了尾,但留给我们的思索还很多很多……
(文中人名为化名)
幸福提醒
年轻时,很多人“拼父母”,以为有个好爸好妈就能衣食无忧,奔个好前程。等年纪大了,父母老了,又有些人开始力主单身的老人再婚,借此拼父母晚年相亲对象的“子女”,希望能给自己的人生带来第二次机会。无一例外,这些行为都是典型的“啃老”,啃不到自己亲爹亲妈,就开始想啃后爹后妈或对方的子女,这种不劳而获的心态是不可取的。拿父母的幸福做赌注来建立自己的快乐,为人子女者,可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