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茜茜把强光手电拿了过来,但没有交给宁静,她说:“下面不会有危险吧?”
“没事,里面只有一件衣服和些饰品而已。”宁静看着下面,他的眼睛仿佛穿透了黑暗,看到棺材内的物件。
“既然都没有了,你不是别下去了,万一……”
宁静说:“这次不能白来,虽然没有取了皮肉,但这里面有暂时延缓杨玮杰体内尸毒进入八骸的东西。”
这时,朱熹走上前来,对着宁静说道:“每次都是你来冒险,这回由我来吧。我放走了吴依雪,使得咱们这次的结果落空,应当我来负责!”
宁静摇摇头,看着他说:“几米来深的坑,里面也没有着手的地方,下去了怎么上来?”
“我……”朱熹一时语拙。
宁静不再说什么,从柳茜茜手中拿过强光手电,脚下一点,轻盈地跳进了坑内,然后,响起落地的声音。
柳茜茜看着神色低沉的朱熹,说“哎呀,你笨死了,宁静这是关心你才不让你下去的,平时看低挺机灵的,怎么这时犯了糊涂?”
闻言,朱熹抬起了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柳茜茜,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对啊!我堂堂大圣人,居然犯了糊涂,罪过、罪过……”
这把柳茜茜吓了一跳,“圣人”的思维果然是常人难以猜度的。
就在这时,宁静跳了上来,看着手里握着一截东西,吁了口气,说:“还好有这个。”
“这是?”朱熹凑了上去,那东西发白发灰,又细又长的一截,看上去像是头发,只是枯得不像样了,随时可能风化。
他要试着上去摸一把,却被宁静一个转身,躲了过去,他紧张地说:“这可是目前唯一能救杨玮杰的东西,不能乱摸。”
朱熹白了他一眼:“少来了,茜茜上回送你的礼物,你是怎么对待的,好像、好像给晒……”
“什么?!”柳茜茜看了过来,那恨不得把宁静吃了,那可是她选了一天,精心为他准备的。
“朱熹,你……”宁静握着一截毛发的手在抖,他怎么可以把这个说出来,简直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何况,那是他无意的。
“茜茜,你听我解释啊,是那么回事……你别追我,小心脚下,这里可是坟场啊……”
“……我不要听!不要听!……”
“哈哈……”朱熹张狂地大笑。
次日,中午。
阳光从老式的窗子透了进来,落在床上,落在朱熹的半边脸上。
“剩人,饭好了,起床吃饭了。”柳茜茜叫道,宁静在一旁看着。
只是,哼哼了几声,算作回应。
柳茜茜皱了下眉,宁静想笑又不敢笑,她又叫道:“着火了,快来救火!”
朱熹厌烦地用被子蒙上头。
她偏不信邪,跟宁静打了赌,三句话把她叫醒,叫不醒的话,她就要免了宁静私藏逍遥行的罪过,这么好玩的术法,居然没有跟她提起过,她还是第一见识到,害得她在朱熹面前又不好问起,只好“私下”解决。
这回她把声音放得很轻,只说了三个字:“鬼来了!”
朱熹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却看到了宁静苦瓜一样的脸色。
桌上的几盘精美的餐饭冒着诱人的香味,四双筷子整齐地摆在盘子边角,三缺一,他们现在正等朱熹的到来。
这让柳茜茜都不好意思了,暗骂朱熹动作慢,洗漱这么久,旁边的老人似乎看到了她的心思,笑着说:“没事,没事,我的孙子也是这样,咱们等他一会就是了。”
“是啊。”申姐在一旁善解人意地笑道。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啊!”的一声惊叫,座位上的几人换了一下眼色,宁静却已经跑了出去。
等柳茜茜赶过来时,只见朱熹一副心有余悸的神色,她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发现并无什么,这是西屋,北边墙上贴着神像,神像下面有烧香用的香坛,有两三人合抱的粮仓,散发着谷子的味道。
当她转身,看到自己身后,顿时愣了下,眼里闪过一丝惊惧,头发花白的老人,对着他善意地笑着,白色的头发,白色的衣,只是她感到了寒冷。
“哦,那是我的丈夫。”老妇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这里,望着墙上供奉的遗像,声音有点凄凉:“他是去年巡视坟场时死的,当时我劝他一把年纪了,呆在家里多好,他不听,说自己虽然早不当村长了,现在村里出现了盗墓的事,没人愿意去管,我不去看看怎么放心?没想到、没想到……”
她的声音已经哽咽,说不出半句话来,申姐替她把话说完了:“谁能想到,这是外公最后一次巡视坟场,那晚刚刚下了雨,地面很湿,他在回来滑倒在地。外婆等到很晚不见回来,叫上了邻居去找,结果、结果发现,外公他趴在地上,脸浸在一个小水洼里,就是被活活闷死的。”
宁静三人告别了申姐和她的外婆,临别前老人极力挽留,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一般,要不是明日上课,他们还真想留下来陪一陪老人。
踏上了回程的道路,他们还需要走上几里才有长途客车的站,这时宁静并没施展逍遥行,现在时间充沛,而且多走路有益身体。
朱熹边走边思索:“也许,我昨晚遇到的那个老头不是申姐的外公呢,老头嘛,都差不多一个相貌,白头发,再加上巧合的白色衣服。”
柳茜茜不无同意地点点头,“你说的有理,可是,我的感觉告诉我,他就是我们昨晚去坟场时遇到的守墓人。宁静你说呢?”她把这个问题又推给了宁静。
他淡淡说:“其实,我们昨晚遇到的守墓人就是他,他就是那个守墓人。”
“遇到鬼了?!”朱熹觉得自己的声音在抖。
宁静点点头,当时他就嗅到了阴气,发现来人是鬼,没有说来罢了,那样只会空添惊忧,而且来人并无恶意。如今想来,已经死去一年的阴魂,不肯转世投胎,且阴魂气息平和,没有丝毫暴戾之气,想来是不放心村民的坟墓吧。
“真是忠心为民,死了都在牵挂村里的事啊。”听完宁静的话,朱熹感叹了一句,这时,他忽然发现鬼,也许并不可怕,至少不是所有的鬼都是坏鬼。
忽然,宁静有所觉地往后看一眼,并摆了摆手,跟谁告别似的。
柳茜茜回头看一眼,什么也没有,朱熹也很不解。
“他在跟我们告别呢,祝我们一路走好。”宁静边走边说。
“他,谁?”朱熹瞪着眼睛,然后咬牙说道:“不会是,那个老头吧?”
“就是,不信,你自己看看。”说着,不待朱熹反应过来,宁静用手在他的眼睛划过,一道白光进入朱熹的眼睛,顿时,他睁大了眼,嘴唇上下气抖得厉害。
然后,他不敢相信地闭上眼,再睁开,这回嘴唇安静了许多,接着,他转过了身,吐了一口浊气,大叫:“鬼呀!”
……
河北省人民医院,病房。
杨玮杰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这时他的父母已经闻讯赶来,母亲坐在病床上一直绝望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儿子,眼睛已经红肿,而父亲一言不发地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
当宁静一行三人赶来时,杨玮杰的母亲问了一句:“你就是宁静?”然后,紧紧抓住他的手,声音恳切:“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不管花多少钱我们也愿意……”
宁静一愣,她怎么知道自己能救,这时看到了其他宿友,向他点了点头,看来是他们告之的。
“伯母,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救他的。”柳茜茜站了出来,望着杨玮杰的母亲救儿心切的目光,似乎触动了她的心弦,眼里有泪落下。
宁静点点了头,来到杨玮杰床前,他的嘴唇发白,几乎没了血色,看上去人也老了不少,又用天之眼看了看体内的尸毒,部分尸毒进入了八骸之内,即将进入脏腑。
“大夫说了,玮杰的病很奇怪,用了各种的药,还是不见起色,以他这样的状况持续不了多久,就会撒手人寰,还叫我们做好心理准备……”杨玮杰的父亲不知何时来到了儿子床前,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唉,白发人送黑发人,说起来容易,但眼睁睁地看着,我、他娘怎能承受得了……我听他的同学说,是你救了他们,而且、而且还有办法救玮杰,我现在不管什么迷信不迷信,只要你能够救他,你提什么条件我都愿意尽力满足!”
可怜天下父母心,宁静摆了摆手:“他是我的朋友,我一定会尽力救他,至于条件什么的,到时候再说吧。”
“那就好,那就好……”杨父松了口气,真怕他提出什么难为的条件。
朱熹听宁静口气,救杨玮杰还要代价,就要张口问问,看了看这么多人,又忍了下来。
“茜茜,你取一碗清水过来。”宁静吩咐到,不一会儿,柳茜茜端着一碗清水过来,他小心地拿出那截毛发,用真气把它托在虚空不落,指间上燃起紫色的火焰,烤向空中的毛发。
这一动作,把在场的众人都看呆了,尤其杨父不由赞了句“世间真有神人!”其他人虽没说道,但都认同地点点了头,杨母的眼里也闪过一丝喜色,也许这个奇人说不准能救儿子,真是老天有眼啊!
“这是祛除毛发上的阴气。”说罢,他停了紫色的火焰,手指连动,刀剑相击之鸣可闻,虚空的毛发不断被斩碎,掉入碗里,浮在水上,这水顿时变成了黑色,不见碗底。
“这……”杨父指碗里的黑水,“这能喝吗?”
宁静端起碗,看着杨父,说:“相信我!”
不知为何,当杨父看见宁静宛如星辰透亮的目光时,他就坚信这个人能救儿子,不是一定,是绝对的!许多年后,他回忆起这事,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轻易相信了,万一……
于是,他点点头。
……
宁静几人走后的半个小时,连续昏迷四日的杨玮杰醒了,看到了父母,也看到了大夫难以相信的目光。
可是,那毛发只是暂时稳住他体内的尸毒不会尽快进入脏腑要地,过些时日,还没有找到吴依雪的皮肉,那么他还会一命呜呼。
饭店。
朱熹大口大口地吃着面,他最爱吃面了,从小就喜欢,不知为何,即使让他吃上一个月也不会厌倦。
他咽了一口,忽然想起某事,看着宁静不解地问道:“你难道真要向杨玮杰的父亲提条件?”
宁静还没说,却被柳茜茜抢了先:“笨蛋!宁静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他放心。你想啊,一个陌生人,用奇怪的方法,不要任何代价救他最关心的人,他能放心吗?”
朱熹想想也是,他又咽了一口面条,问了第二个问题:“毛发,是宁静从棺材里带出来的,那它……”
“笨蛋!那是吴依雪腐朽得差不多的头发了。”
“阳痿吃的是死人的头发,死人的……”他准备咽下一口面条,忽然想起那截毛发,顿时吐了出来。
从此以后,朱熹再不喜爱吃面。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