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替针做媒人

发布时间:2022-07-29 12:08:50

 我和青青是同一天进入电视台文艺部报到的,面对一双双陌生挑剔的目光,我们拘谨而生涩,惺惺相惜。几天相处,我们发现很多地方惊人地相似,她比我略瘦且白,和我一样,喝绿茶,肠胃都不太好,爱吃面食,不能吃寒凉的东西,皮肤爱过敏,只用一种婴儿品牌的护肤品。如果不是我的生日比她早两个月,我们几乎认定对方是前世今生的双生姐妹。

  青青说,你是姐姐,以后要让着我呀。

  我笑,当然啊。

  那,将来,你结婚我可要当你的伴娘。青青娇嗔地说。

  将来?是哪一的哪一天?望着窗外的街道,和树梢的白云,将来,遥远到了天边。我想,说不准你还比我早结婚,我要做你的伴娘呢。

  一次平常的采访,我认识了林。林是我的老乡,儒雅稳重,在大学里教书。后来老乡聚会,几次见到了林。他所在的大学离电视台很近,闲时会约我出来吃饭喝茶。当然,有那么两次我带了青青一起去。

  一个雨天夜晚,我们加班做剪辑,对稿、剪片,忙完了,听着外面的雨声,忽而疲累,伤感。

  小茶,你有没有听说过剪刀替针做媒人的故事?青青问。

  我摇摇头。

  她说,小时候遇着雨天,我最喜欢看奶奶做针线活,一只藤条笸箩里放着针头线脑,奶奶眯起眼睛纫针,手一抖,手里的针不见了,找来找去没找着,她就取过剪刀,在桌子上轻轻敲三下,口里念念有词:针,针,剪刀替你做媒人。而后拿剪刀在桌上轻轻晃摆,忽然,剪刀尖上粘起来刚才丢失的针。我很奇怪,就问奶奶,针怎么自己出来了?奶奶笑眯眯地说,针一听到剪刀替它做媒,就赶忙跑出来答应呀。

  初秋寒凉的夜晚,一段童年趣事,让人心中生起些许的暖意。我们相视而笑。

  你和林经常见面吗?以后老乡聚会,也带我去好吗?青青原本甜美的声音忽然生涩起来。从她祈求的目光里,我恍然明白,她喜欢林。

  我点点头。

  我约林喝茶,并“命令”他请我们吃饭。林爽快地答应了。见到林,青青紧握住我的手,手心沁出了汗。许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青青去了洗手间。

  林定定地望着我,说,你为什么叫小茶?多诗意的名字。

  我把目光移开,说,哦,我们家屋后,漫山坡种的都是茶树。

  青青很快回来,我找话题让他们聊,借故走开。

  林找我们的次数多了,可每次无论我如何推托,两人非要我一起,吃饭,逛街。冬天的时候,林买两串冰糖葫芦给我们吃。在他面前,我们像他宠爱的两个小妹。相对于身在异乡的我们,更像是在一起互相取暖的孩子。天晚回家时,我执意不让他们送我,微笑着和他们告别。回到简陋的公寓内,读书,看碟,听音乐,继续我孤寂的时光。

  文艺部新开了旅游栏目,要去三亚拍外景,我和青青都去了。一路上,青青一遍遍打电话发短信给林:林,我和小茶在天涯海角呢;林,我们今天来热带植物园了,这里有非洲茉莉,旅人蕉,还有菠萝蜜呢;林,我们住的房间外,漫山坡的三角梅,好美呀。青青沉浸在爱的美梦里,幸福而甜蜜。

  没想到,我和青青的将来,如此仓促。

  春天里,青青要做五月新娘,她和林的婚礼,我是无法推托的伴娘。那天,我穿上了粉红旗袍,和她一起去化妆,她化的是新娘妆,我化的是伴娘妆。婚礼上,玫瑰花雨纷纷扬扬飘过,林望着青青身边的我,目光飘忽迷离。

  婚后的青青,成了幸福的小女人。刚好部里新开的栏目缺人,她做了主持。荧屏上的她,从容,优雅,大气。可是,她的目标不止于此。她偶然说起过,这里不过是一个小池塘。

  周末,我去青青家里吃饭。林做饭给我们吃,竟然烧了一盆汁浓色正的红烧肉。林说,听青青说你爱吃红烧肉,就学着做了。

  青青娇嗔地附在我耳旁说,他前天就买了五花肉,用冷水冰着,半夜还起来一遍遍地换水,说是把肉里的油污全浸出来,还怕你吃了上火,炖肉时放的是冰糖呢。

  我低头看着碗里的米饭,无语,一粒粒往口里送。

  转眼到了秋天,哥哥帮我联系了家乡的电视台,让我回去看看。回来后,却听说青青去了上海。

  青青给我打来了电话,说,小茶,我不在他身边,你多帮帮他。如果他心情不好,你多劝劝他。他听你的。

  林来找我,一脸的憔悴。他定定地看着我手里的茶杯,说,青青走了,我知道她不会回来了。我去上海找她,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过去,只在一起吃了顿饭,她就让我回来了,我们在一起只待了一个小时。

  茶叶在水中缓缓舒展,静静地,沉在杯底。林给我的茶杯里蓄水,手颤抖着,水漫出了杯沿。林的手无措地在桌面上划着。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无语。

  林走了。

  我起身时才发现,水磨石的桌面上,那未干的水迹,是几个字:小茶、小茶、小茶。

  深秋的一天,我给台里递交一份辞呈,悄然离开。

  我回到家乡的电视台,做了编辑。这个小城,是让我能够安心度日的小池塘,我越来越多地见到了旧时好友,只是,再也见不到青青。听说她在上海一家电视台做一个小栏目的主持。我拿着遥控器—个频道—个频道地换,等到子夜,却寻她不见。

  她放弃婚姻,并不是逃离。我懂得。青青也懂得。我们不过是回到各自的归属。

  台里的同事给我发来邮件,问:小茶,你到底去了哪里?知道么?青青一直在找你,问遍了所有认识你的人。

  林,青青,我,不在同一个城市,却仍在千百度地寻找彼此。我们谁也无法说清,为什么要逃离,为什么还要苦苦找寻。

  我的邮箱里,有一封邮件我没有去打开,主题只有一句:小茶,你在哪里?

  我关了电脑。桌上的木边镜框里,是青青和我的合影,我们在一株海棠树下,脸贴着脸,笑靥如花。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容,我从旁边的笔筒里取出剪刀,在桌面上轻轻敲三下,缓缓摆动,口里念着:针,针,剪刀替你做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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