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楼下睡卧着一池狭长的绿水,总有鱼儿跃出水面,一个接着一个,一群接着一群,仿佛旧时周末热闹集市内熙熙攘攘的人群。从来没有人来打扰它们的宁静与安逸,它们总是这样自由自在地穿梭在水面,我从湖边新铺的石子路上大踏步走过,它们也不闪躲着潜入水底,好一群快活的精灵!
校道两旁清一色全是香樟树。习习秋风乍起,片片黄叶便迎风翻着筋斗从枝头飘落在地面。它们落地前该是多么的不情愿呀,否则不会在飘零中依旧奋力翻腾打着转,但是再怎么心有不甘,它们总也逃脱不掉落叶归根的结局。舒婷有一句诗这样写道:我们都是秋天的叶子,被裹挟着向前飞奔,既无从呼救,又不肯放弃挣扎。或许,这便是命运吧。尘世里每个生命应该都是这样的,出生在不同的时间和地点,走过很多不尽相似的路,看过无数风景,到最后,全都回归到生命最初开始的地方。常常是,我们走了很远很远,却忘了为何出发。
第四教学楼前是一块方方正正的草地。有阳光的午后,吃过饭我便背了书包独自走到草地中央,以地为席,以书为枕,以麦黄色阳光和淡蓝色天空为被,结结实实睡一个舒爽的午觉。当周围校道上脚步声渐密,便是快要上课的征兆,我于是揉揉被阳光和清风抚摸过的脸,起身拍拍背上残留的枯草,背上书包风风火火赶去上下午的课程。自然而然地,下午的课堂里整个人都精神抖擞,由内而外散发着阳光和草地的味道。
在江南秋天潮湿而又温暖的季节,听听刘若英的歌是再好不过的选择。她有一个亲切的称谓——奶茶。她的歌声连着她的别名,皆蕴藏着些许淡淡哀愁以及对美好纯真的想往。她是这样一个带着感情歌唱的女子,唱着唱着,她所有的悲伤与幸福全都融化进甜美的歌声里了。
于是便想起她给陈升新书写的序。序言的题目是《写给九十岁的你》,在结尾处,奶茶写道:你说过,大树要在天空交接相会才有意思,那时你的意思是说,我还是棵小苗,别老依附着你,要我自己学着长大!嘿嘿,你总会有九十岁的时候,我也会有八十岁的时候,到那个时候,我不奢望我的树长的比其他人高,也不需要长的跟他人一般高,我只确定,我的树顶能遥遥见得着你的树顶就够了!
我始终认为,执着的女人走自己的路,最美。奶茶无疑是热情的,纯情的,痴情的。就像她在歌中所唱的那样: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像我这样为爱痴狂,到底你会怎么想。而秋天是最适合疗伤的季节。任所有过往曝晒在不温不火的阳光下,把所有悲伤都抛弃在不冷不热的北风里,等秋冬过去,来年开春后又是一个姹紫嫣红的花花世界。这世上,又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
学校西北角种了一片四季桂,常年开花,四季飘香。不过,夏秋时节和冬春相比较而言,芳香更为浓烈一些。有风的日子里,任是满校桂花香,蝴蝶般肆无忌惮地到处飞舞。上课更有精神气了,饭量也颇为增加了一些,晚上睡觉,枕香入眠,夜夜做着世外桃源般的美梦。
然而好景总是不大长久的。当冬天的嘹亮号角在呼呼北风中渐次吹响,四季桂的香味也日渐黯淡下去了。于是顿悟,美丽背后总有无人窥见的痛楚,每一次华丽绽放都免不了作出巨大的牺牲。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学习一件事情,就是不回头。只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后悔,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而后悔。成长的过程正如一枝花,即便是最终凋零了,但至少我曾那么热烈地开过。人生每一步行来,都需要付出代价,我得到了想要的一些,失去了不想失去的一些。可是,这世上的芸芸众生,又有谁不是这样的呢?
秋天终归要过去,冬天总是要来的。单从节气的名称来看,即可轻易觉察出它们的不同来。秋天有立秋、寒露和霜降,冬天则是立冬、小雪与大寒。秋是丰收的季节,满田金黄,全是沉甸甸的喜悦和笑脸;冬是安眠的季节,蛇鼠入洞,沉寂之中却也悄无声息地孕育着无尽的满足与希望。
每一次季节的变迁,总是充满难以言说的艰辛与痛楚。这就像我们的成长,不管你愿不愿意,不论你是反抗还是妥协,挣扎过,哭泣过,阵痛过后,我便是另外的一个我了。圣经有云:我又看见一个新天新地,因为先前的天地已经过去了,海也不再有了。是的,长大后,所有简单与纯真的快乐再也不会有了。而记忆却如此鲜活,每当风轻轻拂过脸颊,吹来昨日的浓郁花香,于是懂得,昂首不回头地向前走才是真,就是要飞到那最高最远最辽阔。羽翼日渐丰满的我要奋力振翅高飞,给自己即将逝去的青春一个不错的交代和完美的注解。学着不去在意别人的称赞或是嘲讽,学着适时争取或者放弃,学着敬畏周身的一切,在宁静中努力去爱或者被爱,年轻的我,得好好地为自己活一次。雁过留声,花谢存香,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在已经走过的路途上留下浅浅足迹呢?
秋意正阑珊,桂花十里香。每个季节自有它的可爱之处,岁月的步履匆匆,而人间自有真情在。细心的你,一定会在下一个街角,发现每个季节悄悄变迁的痕迹,然后向着旧生活悍然摆摆手,面带微笑开始一程全新的人生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