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我忍不住扭头看了一下门口的镜子,这里除了我也只有一个镜子中的我,眼神茫然。太安静了,QQ群里甚至没有一点点听故事该有的反应或是回应。那一刹那,我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忽然好像又重新回到了那天电梯里的感觉,我扶了一下眼镜。
对,那天,我就是低下头,然后重新对着面前的镜子,扶了一下眼镜。前面可能是忘了介绍,我近视,戴着六百多度的眼镜,常期以来,有事没事都会去扶一下眼镜。这个我想大凡戴眼镜的朋友都会有这样的习惯吧。我扶了一下我的眼镜,往上抬了一下。我的眼镜是金黑边半上框的那种,往上抬一下,会有短暂的遮住眼睑的时间,通常这么短的时间就好比我们眨眼还快一样的被忽略不计。
而那天,对着镜子,也就在着一刹那,在那半框眼镜往上抬了一抬遮住眼睑的一瞬间,我忽然很清楚的看到镜子中的我遮住的眼睑被眼镜框撕裂开来,露出森白的伤痕。当时镜子中的我就好像是一副挂在墙上的画,被金黑边的眼镜框不规则的往上撕开。同时的,我的耳边好像又响起了一声轻笑,这次不近不远,真真切切的是我自己发出来的声音。我一惊,身体便有一种不自在的被抽离感,恍惚不由控制,而最要命的是我眼睛忽然有些疼痛,使我不自觉得想去触摸。触感却是冰冰冷冷的难以言状。
“这是怎么了?”QQ在闪动着,清妍好奇的问道。而当时,我也很恐慌的呼出了声:“这是怎么了?”然后,我闭了一下眼睛,使劲的摇了一下自己的头。那种恍惚,那种抽离,那种疼痛也就在这一摇头间,好像被狠狠的打出了我的身体,再睁眼,一切都正常了。镜子中的我,脸色十分的苍白,眼神茫然的盯着我,双唇紧闭带着很深的恐慌,事实上这也是我的另一个习惯,当遇到什么令人惊慌的事情时,我都会紧闭着双唇,更恨不得把双唇的血色都吸光。
可是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我的心里同时又在想:天呐,这电梯怎么这么慢?我回头看了一眼电钮,才显示到十三楼,一半而已。我又回想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暗自琢磨着最近是不是太劳累了?所以重听到一些莫名的声音,所以产生一些不应该可能发生的幻觉,所以感到一些不能理喻的感觉,所以……我在拼命的给自己编派着理由,但刚才那种强大不自在的被抽离感和冰冷的疼痛却无法让我心定起来。
于是我做了一件事,我要再看一眼那镜子,再去证实或是感受一下这到底是不是幻觉。我转过头,死死的盯着镜子中的我,或者应该是说看着镜子中的我死死的盯着我,然后我抬起手迅速的重复了刚才的动作,抬了一下眼镜。可是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镜子中的我竟然没有抬手扶眼镜,它仍是死死的盯着我,然后表情变得开始有点错愕和茫然,嘴巴微张有些不知所措。难道又是该死的幻觉?我的心里低低的诅咒了一声,然后回复到起先的时候,眼睛死死的盯着镜子,做了另外一个动作:我再次抬起手来去扶眼镜,所不同的是这次我的动作是缓慢,我告诉自己,我要一步一步看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镜子中的我,也如我一样在缓慢的一步一步抬高手,然后轻轻的扶了一下眼镜框,然后再慢慢的放下来。一丝一毫也没有什么差错。原来刚才真的都是错觉,想到这里,我不由长呼了一口气,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但是当时我却又感觉到有一点不对劲,有一点说不出来的不对劲。就在这时,又是“叮”的一声,我回头望去,电梯门打开了。
门口站着很多人,我很新奇的望着他们,我很惊讶这个事情过去都一年多了,但是我却轻而易举的把当时的感觉描述了出来。是的,当时我很新奇的看着外面的人,他们也报以很奇怪的眼神在看着我。但我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离开这个鬼电梯,到大堂的沙发上去休息一会儿。
于是我一步跨出,对面的人群立马给我让开了一条道,但我还是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所幸被电梯门口的柱子挡了一下。柱子?柱子!我惊骇的回头看了一眼那包着满眼金黄的柱子。所有的感觉一下子都回到了我的脑海里。那种我手摸到的难以言状的冰冷,就如同我现在手触到的柱子的感觉。
然后一下子我灵异的不对劲感全部回来了。我知道了,我没有看到什么幻觉,我想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已经不是我自己了,在第一次扶眼镜的时候,我就已经被镜子中莫名的东西所替换,而真正的我其实就在抽离的那刻被禁锢在了镜子中。所以当我第二次去扶眼镜的时候,镜子中的我—也就是真正的我,没有反应过来镜面是反射人动作的原理而去抬手扶眼镜,那表情错愕茫然,嘴巴微张不知所措。
而当我第三次缓慢的去抬手扶眼镜的时候,所看到镜中的我其实是在模仿镜子前不是我的我所做的动作。那种缓慢,不,那种因迟疑而缓慢的感觉就是当时我感到不对劲的地方。特别是他长呼的那一口气。对,我的习惯,因恐慌而紧紧闭着嘴唇的习惯,一定从未有张过或是微张过,然后长呼一口气。难道?……
我开始飞跑起来,像发了疯似的飞跑起来,耳边听到了人们的议论:“刚才的电梯真奇怪,从二十六层下来,居然走了有半个多小时!”
“是啊,里面还有人,一定是被困住了。他也不懂得按个警铃。”
“我看他是被吓坏了。”
“说不定,是有神经的。呵呵!”
“呵呵,是啊,你看他奔跑的姿势多奇怪……”
我飞跑着,耳边充斥着“呵呵”的轻笑,然后没走几步,我摔倒在地,晕死过去。
三、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正躺在自己家里的床上。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天亮了,我醒来,然后起床洗脸刷牙。需要注意的,居然没有人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段回忆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不复存在。
跟从前一样,家里还是有很多的镜子,我还是如以前一样的劣习,喜欢照镜子梳理仪容,而镜子中的我也一如我所做的动作表情反映给我信息。但有时候早上,我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我忽然会很奇怪的说:“这是谁?”这样子的次数一多以后,我便又会在深夜的时候,独自想到一些事情。
也就是这样,慢慢的那段消失的记忆居然回到了我的脑海中。那个大酒店的环形走廊,那个二十六层始的电梯,那些镜子和镜子中的我。我的思路也在一次一次的回放和思索中清晰起来。我在想那个难以言状的冰冷和同样包着金黄色如镜子一般光滑也冰冷的柱子;
我在想我恐慌而紧闭嘴唇的习惯和那长呼的一口气;我在想那故障了三十多分钟的电梯和被困的自己;我在想初见人们时我新奇的心情和跨出电梯时不成熟的行走奇怪的跑姿;我在想是镜前的我在模仿镜中的我还是镜中的我在模仿镜前的我;我在想我到底是我或是他或是它……
“那么”,我回过头来,对着整衣镜中的我,问道:“你是谁?或者是,我是什么?”我看到那苍白的脸笑了,我也似听到了那“呵呵”的轻笑。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清妍问。
笨笨说:“当然有喽。”
娃娃却在笑,她说:“这个故事,我一点都不怕。”
其实,我只想说:“千万不要臭美,不过就算臭美也没关系,但你千万可不要多照镜子,其实就算你照镜子也没有关系,但请一定不要在电梯间里照镜子。”
四、2005年5月,二年一度的单位全民体检。我被医生症断为镜面人。但是我在家中翻查到2003年5月的体检报告: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