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躺在病床上，嘴里不停地念叨：我要走了，我要走了……
昨天，医院向家属发出病危通知书。今早，老大和媳妇、老二和媳妇、孙儿孙女全到齐了。大人们握着老人的手，泪水纵横，无语凝噎。孩子们哭着喊，爷爷不要走，爷爷还有好多故事没跟我们讲啊。
老人起不了身，只能一个个地握着亲人的手，吃力地说着话，嘱咐一些事情。老大见父亲说话困难，就叫他不要再讲话，老人说现在不讲，恐怕没时间了。俩儿子和儿媳都跟着抹泪。
老二握着老人的手说：“爸，您别多想，配合治疗，病总能好的啊。”老人知道自己的病情，老二这样说分明是在安慰他，可老人总不能自己瞒自己吧。他自知熬不过今晚，召全家来，算是作最后的道别。
老大和老二，从小就非常独立，长大后各自成家。老人唯独放不下的是老三。当年他娘难产生下他，一句话没留便撒手人寰。老人如同遭了棒喝，痛苦难当。他帮人种地，又到镇上砌房，把仨儿子养大，但仍供不起他们读书。老大和老二见父亲劳累过度，都辍学出去打工了，每月寄回一些钱，供老三读书。
一家人把希望寄托在老三身上，老三非常用功，考上了师范大学。可是他毕业后却选择去省外教书，五年来没回过一次家。老大曾跟老人说起，三弟是故意远离老家的，因为他一直埋怨父亲，认为母亲的过早离世父亲难逃责任。
老人念老三念得厉害，给他写了封信。一星期后收到了回信，还汇来了一千元钱。老三说他在那边挺好，让父亲别担心，还说他交了个女朋友，也是教书的。
老人边看信手边抖，高兴呐！
可是接下来的半年，只收到老三寄的钱，却从不提回家的事，老人心里很是担忧。
想到这里，病床上的老人不由得伤心欲绝，扯着老大的衣角问：“你三弟几时回来啊？”老大握着老人的手，说，三弟马上就回来啦，您得撑着点啊。
老人等了又等，眼睛闭了又睁，睁了又闭，还是没等来老三的身影。他有些困了，想睡了。
老二赶紧抓住老人的手，轻声唤着，爸，您别睡着了，三弟就在回来的路上了。
最终，老人在遗憾和愧疚中离世。
老大轻轻地从包里取出一块黑纱装裱的相框，上面的那个年轻人，正是老人的老三。老三在山区教书时，当地突发地震，老三为了疏散学生，被一根水泥柱压倒……
当地村民为老人的小儿子举行了葬礼，后来在废墟上新建的学校还以小儿子的名字命名。他永远留在了那片热土上。
“爸！三弟来看您了，您安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