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强本身就是一个励志人物。他迄今为止的成功历程显然也比许三多更能激励人心。在市场化社会,一名草根走向红地毯不能只是一个传说,更应该是发生在你我周围的日常故事。而王宝强的个人成功,让人看到了这种可能性。
2002年春天,北京某处的建筑工地上,一名工人腰上的呼机忽然响了,他停下手上的活计,低头看看腰间,喊出一个名字:“王宝强。”
在匆匆赶去公用电话亭的路上,这名叫做王宝强的瘦小工人还不知道,这将是一个改变他命运的电话。在此之前,他是民工、是“北漂”,是北影厂门口50元一天的“蹲活儿”的。而在此之后,一切都将不一样了。
电话是《盲井》剧组打来的,通知王宝强去见导演李杨。之后,他得知,自己将出演这部电影的男主角,一个进城打工几次被骗的少年。同时,他拿到了500元钱的预付片酬。
“500块啊,我激动的呀。”说起500元拿到手上的那一刻,王宝强的声音依然带着一丝颤抖。
对于2002年的王宝强来说,500元,是笔大钱。
2002年,王宝强16岁,已经在北京漂泊了两年。和很多漂在北京的人一样,他和另外5个人在一个煤场旁边租了大杂院里的一间房子,房子朝北,年久失修,墙上的墙皮都脱落了下来。上厕所很麻烦,走出院子后,还要再走200米。租在这里,图的是便宜,6个人,一个月才120元。为了找活儿方便,6个人一起凑钱买了一只数字显示的bp机。
王宝强到北京,是为了拍电影。1992年,他看了电影《少林寺》,当下就决定去少林寺。王宝强说,当年村子里要去少林寺的不止他一个人,只不过,别人去少林寺是为了学武功,他去少林寺是为了拍电影。
“我就是许三多”
王宝强的家,在河北省南和县,离邢台市不远。王宝强如今的家,离公路只有十几米,周围的房子以农村的标准看已经很气派,但与王家一比还是相形见绌。“这是宝强成名后给他父母盖的。”邻居的语气中透着羡慕。据邻居说,这房子仅装修就装了两三年,去年他父母才正式住进来。
家里的老房子依然保留在村东头。“那时候家里穷,他(王宝强)爷爷只有5间房,却有4个儿子,我们家当时只分到1间。”王宝强的母亲说。他的父亲后来靠着在村里帮别人盖房子,攒了一点钱,盖起了现在看到的老房子,“那时候盖好了都没钱吊顶,抬头就能看到大梁”。
王宝强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有1子1女。他的童年就像其他农村孩子一样不被人关注,在母亲的记忆中:“他的衣裳都是捡他哥哥姐姐剩下的。”
第一次读《士兵突击》剧本的时候,王宝强说,他觉得非常压抑。他问身边人:“编剧是谁,我要杀了他。”“杀了他”,当然是种夸张的说法,但是王宝强真的感觉,剧本里“许三多”的故事,就是他自己的故事。他说,整部戏里,自己最被打动的,是农村部分和新兵连的部分。
《士兵突击》里,许三多的父亲总是看不上儿子的“弱”,他教育儿子的唯一方法就是打。王宝强的父亲曾经当过军人,王宝强从小没少挨他的打。王宝强想去少林寺,某种程度上也有这样的幻想——学会了功夫,看谁还敢打我。
最快乐的时光
一到少林寺,王宝强就拜了一名师傅。
拜师的时候,释延宏还是少林寺的一名武僧,如今释延宏已经带着自己的弟子创立了少林寺护寺功夫院,名片上印着“少林寺护寺武僧总教头、少林寺第34代功夫传人”等头衔。他收徒讲究“缘”,用他的话说,能成为师徒,说明“缘到了”。也许正因这样,他的护院武僧功夫院并没有公开招生,拜入门下的大多是通过介绍。“师父事先还要摸骨,看这孩子的体质是不是适合学武,然后才决定是否留下。”陈亚楠解释道,他如今已经是师门中习武时间最长的弟子,师父不在,就由他指导师弟们练功。
提起王宝强,释延宏立刻说:“这孩子聪明,学武特别快。”入门的时候,释延宏就认为王宝强骨脉不错,很适合学武。当时他还没有创办护院武僧功夫院,就带着自己的十几个弟子在少林寺对面的山坡上练功。
入门最初3年是基本功练习,也是最苦的阶段。晨练是必不可少的,冬季在凌晨5点,夏季4点,他的弟子就要准时起床,周一和周二是素质训练,从少林寺跑到登封市区,再返回来,几乎相当于一个半程马拉松,有时又是从少林寺跑到山上的达摩洞,“那边的山坡这么陡”,陈亚楠用手比划出一个45°角,“跑着上去,还必须手脚并用爬下来”。而这样的跑步,刚刚是拉开韧带的准备活动。上午是训练、下午学习文化课,晚上还要将当天的训练内容复习一次。下盘是功夫的基础,腿功就是他们开始训练的主要内容,每天都要踢腿、劈腿,马步、虎步、扑步,训练量一点一点增加,每增加一次,第二天浑身都疼。
学武自然免不了挨罚,释延宏也会用体罚惩戒。王宝强说,当年自己有时被打得急了,也会幻想种种报复手段。
在少林寺的6年中,王宝强只在过年的时候回过家。“我和他爸一次都没去少林寺看他,去一趟还得花钱。”他母亲说,“他写过两三封信,可是我不认识字。”他姐姐透露:“宝强寄回一张相片,剃了光头,穿着和尚练武的衣裳,露着一只胳膊,我妈一看就哭了。”
然而王宝强说,他觉得人生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在少林寺。
“北漂”就是新兵连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来少林寺学习武艺的,大多是农家子弟。“孩子们现在辛苦,将来能有一个好出路。”这是释延宏经常说的话。这些出路里包括进部队担任教官、影视业的武行、进入少林寺武术表演队、在国外开武馆等等。王宝强14岁离开了少林寺,临行前,他跟师父释延宏谈到自己的家境,“他说自己家庭条件不太好,想去做影视行业”。
2000年,身上带着500元钱,王宝强来到北京。第一站就是北京电影制片厂。
“看见电影厂门口有那么多找活的人,可高兴,觉得特别亲,觉得大家都是同行。”王宝强说。
第一天,没找到活儿,晚上被人骗去一家地下室,一张床位,一晚20元。后来,他一个月的房租,也才20元。
第二天,没有活儿。第三天,还是没有。初来乍到的王宝强,蹲了半个月才等到了第一个群众演员的角色:穿着大褂在明清一条街上走一遍,走完下场,就像《喜剧之王》里周星驰苦苦企求的那种角色:“完全看不到的角色有没有啊?”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无论怎么等,也等不到一个角色。他学会了在人群里奋力向前挤,学会在人前展示自己少林寺里学来的功夫底子,学会忍受所谓“同行”的冷眼,但是机会总是迟迟不来。后来才知道,“蹲活”也有蹲活的规矩和技巧。很多有经验的群众演员根本就不用整天蹲在电影厂门口;他们都认识“穴头”,很多挑演员的副导演不去厂门口,只要找“穴头”就可以。
日子一天天过去,带来的500元要花完了,没有龙套演的日子,他只能和同住的伙伴去建筑工地打零工,一天25元,包吃不包住。
理想没能实现,打击不断袭来。“没出名时候,被人说得狠着呢,说啥的都有。”王宝强说。同伴劝他放弃:“说我长得不好看,说你又不是李连杰、成龙,又没拿过武术冠军,你说拍电影,你有什么条件?你又没有关系什么的。”有一次找到了包月的活,一个月300元,包吃包住。擦玻璃时不慎把洗手台子打碎了,要赔,一个月的活全白干了。
“《士兵突击》里有一句关于骡子和马的台词,我从那时候就知道,我是骡子,不是马。”王宝强说。
不是马,就得加倍努力。有时偶尔能接到武行的活计:被人扣住手腕,从梯子上摔下去。有经验的老武行是假摔,他是真摔。导演很满意地点点头说:“很真实,这条过。”他已经摔得浑身都青了。最痛苦的时候,王宝强带着满身伤,绝望地躺在工地的房间里,望着天花板。《士兵突击》里有一场戏,许三多一个人躲在坦克车里不愿意出来:“那天我发现了战车的另一个用处,你可以把自己关在里面,假装世界上除了你没有别人;假装你已经死了;我后来经常想起那个失败的晚上,我想如果不出来,我的人生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分享到: QQ空间 新浪微博 腾讯微博 人人网 ("bdshell_js").src = "http:///static/js/?t=" new Date().getHou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