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和女孩,青梅竹马。
八岁那年,一场重感冒让女孩持续高烧,一针青霉素打下去,烧退了,女孩却从此进入一个无声世界。
家人带她辗转在各大医院,医生都说没有康复的希望了。
一天,男孩和女孩埋头趴在小方桌上看童话书。两位母亲闲谈,说到耳病的辛酸处,黯然长叹。男孩听到了,回头天真地插嘴说:“这有什么了不起,我把一个耳朵借给妹妹呀,不就好了吗?”
从小学到初中,他们一直是同桌。老师讲课时,男孩笔下生风,整齐流利的笔记让女孩感觉学习起来不再那么吃力。老师说把书翻到第几页,男孩就伸手飞快地帮她翻好。
他们常常用自创的方式愉快地交谈。男孩说话时一字一顿,口型微微夸张,好让女孩看懂唇语。
有一次,女孩问男孩:“哥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男孩笑着一字一句地告诉她,因为——我要——保护——我的——天使——妹妹!”
中考,男孩考上了重点高中。女孩转学,上了本市唯一的一所特殊教育学校的中专,专攻美术。
高中的学习越来越紧张,有一回,男孩抽空去看女孩。远远地,他看见操场上,女孩和同学边走边比画手语,“聊”得眉飞色舞。
他焦急而担忧地用唇语一遍遍地告诉女孩:“妹妹,你学会打手语但你不能不说话啊,不能因此再丧失语言表达能力。”
女孩定定地看着他的口型,笑着说:“我知道了,哥你放心吧!”声音笨拙而甜美,让男孩好生心疼。
时光的流逝中,他们逐渐长大。
高考结束,男孩考取了北方一所著名的大学,女孩也考取了吉林长春特殊教育学院美术系。
虽然天各一方,但他们用QQ、邮件和书信联系着。大二的圣诞节,男孩在QQ视频上向女孩表白。女孩先是莫名惊喜,忽然间笑容僵在脸上,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打字发过来:
“哥,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男孩心底的痛和酸楚,化成一句淡淡的祝福:“妹妹,你一定要比我幸福。”
大学毕业后,男孩找到了一份收入不菲的工作。不止一次,他伤感地想,世界上,心、肝、肾甚至眼角膜都可以移植,为什么只有耳膜不可以?如果可以,他一定毫不犹豫,借一只耳朵让她听到世界的声音。
打听到有一种昂贵的电子耳蜗可以让失聪者重回有声世界,男孩兴冲冲地跑去咨询。医生摇头说,只有发病五年内移植才有最佳效果,而像女孩这种失去听觉十四年的情况,安装了也没有作用的。不过,可以让她来测试。
男孩匆匆回到小城,找到女孩开的画室。在画室琳琅满目的画作中,女孩正背对着他,专心致志地画一幅油画。
他的视线被旁边的一幅油画吸引住了。满天飞扬的七彩音符为背景,一个手捧红心的男孩黯然站在原地,而女孩一脸忧伤,双手捂住耳朵,拼命往后退。画的名字叫——《我的耳上了锁》。
一股热流涌过全身,顷刻间,男孩什么都明白了,女孩根本就没有交男友,她是怕自己成为他的累赘呀!
仿佛有心电感应般,女孩缓缓回过头,惊喜交集。他含泪带笑地看着她,用他们当年常用的唇语,一字一句地说出那三个字:“我——爱——你。”
风吹过来,全世界都变得动听起来。女孩的眼泪像散落的珍珠,落在他的肩膀上,落在自己沙哑的声音里:“哥,你知道吗?从十六岁你来学校看我的那一年起,我就喜欢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