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说:“你看不见我眼中的泪,因为我在水中。”
水说:“我能感觉得到你的泪,因为你在我心中。”
1、好时光是用来消磨的
晓轻亲遇上周羽生,是在小镇的桌球房。那时的晓轻亲穿着宝蓝色的长裙,大波浪的卷发披下来,美得精致。她用当地的方言和一群打桌球的男生搭讪。
桌球上的生意,是小姨交给晓轻亲打理的。打理的还有那些暧昧的目光,随着彩色桌球的撞击声滚过来,又滚过去。常常,晓轻亲把网兜里的球掏出来,用一个三角架把它们固定,她手上扬着球杆问,你们谁先开球。那么多的男生呼啦啦地围住晓轻亲。这样出众的女子有谁会无动于衷呢。于是生意出奇地好。
周羽生的出现让晓轻亲感觉眼前一亮。他穿暗红色的衬衣和一条黑色的休闲裤,干净明朗的眼神异常动人。他打桌球的动作真是漂亮,每一个球都能准确无误地打进去。
晓轻亲不觉回头对着周羽生抿嘴一笑。结果,周羽生把球杆径直递给了晓轻亲,说,我只想和你打一局。晓轻亲竟有些意外,表面平静,内心却波涛暗涌。
晓轻亲把球打得一塌糊涂,那一场桌球,周羽生不到五分钟就可以全部打完的,可是周羽生陪着晓轻亲整整打了二十五分钟。晓轻亲知道,周羽生一直让着自己。晓轻亲的心竟有些慌乱。这样的男生纯粹得让人心动。
除了彩球撞击的声音,周羽生没有和晓轻亲深谈。周羽生接了一个电话后就慌慌张张地走了,甚至没有回头看晓轻亲一眼,更没有问晓轻亲叫什么名字,来自何方。
晓轻亲恍然若失。其实,留下姓名重要吗?当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夜晚的钞票乱飞,一下子就把晓轻亲的口袋飞满了。
男生们蜂拥而来。他们说,美丽的女子和美丽的时光一样,都是用来浪费的。晓轻亲没有理会,只埋头数钞票去了,这里的钞票有一张是周羽生给的。
谁会知道,晓轻亲是北京的呢。晓轻亲的方言是可以以假乱真的。他们以为,晓轻亲就是小镇上的女子。只不过气质出众。桌球边的男生们还在继续介绍着自己,是哪所大学的,家住何方,晓轻亲一个也没记清楚。她只记住了一个人的名字,周羽生。原来,好时光就是用来消磨的。
2、我来拯救你
晓轻亲每天准时出现在台球桌旁,她一天一件衣服,全是小姨买来的,红的蓝的紫的裙子,五颜六色,多像那滚来滚去的台球,让人眼花缭乱。她穿行在一群男生中,和他们混得很熟。
周羽生,周羽生。台球桌上每一个球都充满了等待,晓轻亲知道,周羽生一定会来的。现在的晓轻亲,把台球技术练得烂熟,把一个人的名字念得烂熟。
是在一个安静的中午,通常这个时候的人最少。一个叫大建的男生走过来,用积攒了很久的勇气叫住晓轻亲。他用两只手支着墙壁,把晓轻亲困在他和墙壁之间,他拿出一只漂亮的盒子说,送你的。大建还想说什么,他的后脖颈子就被人拎了起来,整个人差点被摔出门去。
竟是周羽生。周羽生的脚步轻得没有一丁点儿声音,他白色衬衣和青色的休闲裤明朗得让人炫目。你拎我做什么,这是从西藏带回的平安符,你当是炸药啊。大建很生气地走了。
好了,我的生意你也撵走了。晓轻亲并不领情。原来,周羽生是这样霸道的一个人。生意来了,周羽生笑了笑,把球杆递给了晓轻亲。
周羽生约了晓轻亲去吃饭,那么地自然。他说,你赢了桌球,得请我。如果大建是一种匪气,那么周羽生就是一种霸气。是自己赢了吗?不过是周羽生让着自己罢了。行啊,晓轻亲多的就是钱了。她拍拍鼓鼓的口袋,说,你随便挑个地方吧。
周羽生骑着单车带着晓轻亲在路上飞奔,他说,我们到个好地方去吃饭啊。晓轻亲在心里想,好地方是什么地方,周羽生的那辆单车足足骑了一个小时,他的额头有密密的汗渗出。再抬头时,已到了梨湾大酒店,那是小镇中最上等的豪华之地。只看见,大片大片的梨树,纵横排列,春天的时候,这里一定是花的海洋吧。现在的梨湾大酒店旁,大片大片的梨园已挂满了大大小小的梨子,美丽无比。
不过,这么美丽的景色是由晓轻亲买单的。谁让晓轻亲遇到自己喜欢的那类男生呢。周羽生点了一桌子的菜,不过,又有什么关系,晓轻亲喜欢挥霍无度,手里的钞票,全是晓轻亲在台球桌上挣下来的。那一桌子菜足足是大学生们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周羽生拼命地往晓轻亲的碗里夹菜,他说,你这样优秀的人天天在台球边混日子,实在是可惜。不如我拯救你。原来,周羽生的拯救是让晓轻亲到他父亲的一个小公司里去工作。周羽生一脸认真地看着晓轻亲。他的目光那么地静,静得可以把晓轻亲装进去,然后,周羽生轻轻地笑了,拍拍晓轻亲的肩,问,怎么,怕了?
不知是温暖还是伤感。晓轻亲摇了摇头。原来,周羽生对自己一无所知的。他以为身边的晓轻亲就是一个在台球桌边做生意的人吧。不过是美丽超群而已。周羽生拿出纸巾轻轻地拭去了晓轻亲嘴角的油渍,说,坐在这里不动,我去趟卫生间马上回来。有必要吗?好像晓轻亲是一个小孩子,稍不注意就会失踪一样的。周羽生是去结账了。这是晓轻亲后来才知道的事情。一桌子的费用只怕不便宜吧,可是,晓轻亲却心痛了。
再去捕捉周羽生的目光时,周羽生把头扭向一边去了。脸上全是得意。窗外,阳光无限好,晓轻亲觉得自己心里,有一朵花,正悄无声息地开放。她喜欢这样的含蓄,包括爱情。
3、花开花谢
日子一晃就过去了两个月,暑假过完了,晓轻亲也要返校的,她是北大的学生。周羽生拉着晓轻亲的手在江堤边散步,依依不舍,堤边的风把晓轻亲的心里搅得波翻浪涌,到底要不要告诉周羽生有关自己的大学呢。周羽生也将返校了,不同的是,他的母校在武汉。周羽生问,我要上学了,你会在桌球边想我吗?晓轻亲一扭头,我为什么要在台球桌边想你呢。话一出口,自己不觉一愣。在周羽生的眼里,晓轻亲不过是个照看台球的人。可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孩子是北大的学生呢。
可是,我会想你。周羽生盯着晓轻亲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晓轻亲的心里不觉一热。你想我的时候来看我,寒假,我还在台球桌边等你。晓轻亲本地的方言说得更流利了。
元旦的时候,周羽生的一个电话就决定了晓轻亲的感情去处。她已无法再伪装自己。一大早地起来,化了淡淡的妆,穿上新买的衣服匆匆地飞到了武汉,飞到了周羽生的身边,只因为他在电话里轻轻地说,晓轻,我想见你。周羽生看到晓轻亲的时候,眼睛里全是兴奋,他牵着晓轻亲的手招摇过市,像个快乐的孩子。晓轻亲的服装的确是前卫的,宽大的裤子,束腰的上装,圆形的领口,大方得体,气质优雅,是周羽生见过最美的女子。晓轻亲走过的地方,女生们回头,男生们驻足。
周羽生,你女朋友好漂亮啊,哪个大学的。没等周羽生开口,晓轻亲抢着说,我哪是什么大学呢,和周羽生是一个小镇的。小镇上的方言在学校里听起来有些别扭,和他们的普通话格格不入。同学们很失望地哦了一声。可惜,这么好的气质埋没在小镇里了。同学们的热情一下子就减少了。而周羽生的脸在一瞬间白了。
原来,到了最后,周羽生和他的同学们还是不能接受这一切的。其实,晓轻亲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一个人会爱上白纸一样的自己。没有大学,没有背景,没有一切。现在的晓轻亲突然悔悟了,谁的爱情会这么高尚呢。
回到原来的地方,回到北京的大学,等待寒假的到来。然后,迫不及待地给父亲打了电话,说,寒假到小姨的桌球房帮忙去的。父亲说,去吧,只要你愿意。父亲永远就是这样。只要是晓轻亲需要的,父亲都可以满足。
那个寒假,晓轻亲仿佛等了千年了。她只希望快点见到周羽生。然后,亲口告诉他一切。她要好好地把握爱情。
周羽生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位女子,倒是个很清秀的女子,眉眼里全是笑意。她和周羽生一起来打球。周羽生说,许多多的台球和你打得一样好呢。
周羽生的女朋友叫许多多。晓轻亲的心和北风一样冷去。有些话已经没有必要说出来了。开在她心中的花,一瞬间,全谢了。周羽生只是让晓轻亲体会了小镇上最美丽的时光。然后离她而去了。
晓轻亲第二天就从小镇上彻底消失了。
4、水和鱼
三年之后的晓轻亲在北京做了一名白领,她穿精致的套裙,梳得体的头发,举止间,愈发显现成熟女子的风味,她和同事们到西安出差回北京。火车上,一个男子叫着晓轻亲的名字,陌生的人群里,谁还会认识她。男子说,晓轻亲,你不认识我了,在小镇的桌球上,我天天去的。晓轻亲记起来了,是大建,送她平安符的大建。大建成熟了,举手投足都透着稳重。
知道吗?那时候,我们好多人都喜欢你,结果,偏偏你和周羽生好上了。其实,你不知道,周羽生明知道你是北京大学的,故意不说出来,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赢得你了。
什么,周羽生都知道?!晓轻亲脸上虽竭力装出镇定的表情,声音却在打结,而心里像是有鼓在敲打,怦怦怦。
你不知道,周羽生一直在找你。他说,他要找一个喜欢打台球的女子结婚的。结果,很多女孩子就喜欢上了台球。许多多就是其中一个。
大建说,周羽生喜欢的女子,是可以赢他桌球的那个人。可是,许多多赢不了他,别的女子也赢不了。只有你,晓轻亲。
晓轻亲的泪如洪水决堤,她心中的周羽生,一不小心就弄丢了。三年的时光是多么地漫长,早已将爱情错开了。她只记得那个小镇上,有过她的初恋。
晓轻亲记起一句经典的对白。鱼说:“你看不见我眼中的泪,因为我在水中。”水说:“我能感觉得到你的泪,因为你在我心中。”
现在,他是她的爱情鱼,只能在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