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萧鼎——大学毕业,求职屡屡遭遇“退货”,万般无奈,“沦”为布店伙计。无意中闯进玄幻武侠小说的网站,引发写作兴趣。从第一部作品《暗黑之路》到现在的《诛仙》,网络点击率直线上升,迄今已超过3000万次,开创了一个武侠小说的新纪元。
布店小伙计的哀愁
萧鼎1976年生于福州一个普通工人家庭,性情安静,别的孩子整天在外面疯玩儿,他却躲在家里看书。看遍了爸爸“收藏”的《山海经》、《搜神记》,偶然借到了一本武侠小说《书剑恩仇录》,欢喜异常。从此,他迷上了武侠,尤其是金庸气势磅礴的小说,开始梦想做大侠,武功高强,除暴安良,能以一己之神力,博得天下美名扬。
但武侠小说看得越多,他越郁闷。他觉得书中那些盖世神功也不难学,但自己普通的长相如何修炼?“做大侠的,就应该像陈家洛,或者萧峰,武功一级好,人也一级帅,缺一不可。”
他甚至抱怨过爸妈,能把自己生得再好看一点点就好了。一天天想着,一天天沉默着,他的性格更加内向。萧鼎一直成绩平平,幸好语文不错,班里的墙报、海报栏都归他管,找回一点小小的自信。
1994年,萧鼎勉强考入当地一所普通高校,但对自己的专业并不感兴趣——在父母嗟叹的时候,他并不悲伤,自己还有武侠世界呢,还有那么多瑰丽、宏大、奇幻的梦可以做!
名家的武侠作品萧鼎几乎看完了,再看二流武侠作品,往往难以为继——写得太烂!于是,他将视线转移到了西方魔幻小说上。学校图书馆可看的并不多,他就省出吃饭钱,到外面书店去买。大学几年,从爱伦坡到斯蒂芬·金,从知名的悬疑小说到魔幻小说,他几乎尽收眼底。
渐渐地,他心中萌发一个想法:尝试写武侠小说,而且加入魔幻色彩,多好玩儿啊。也曾在宿舍里划拉过几笔,但心情总是静不下来,等到大学毕业仍然一事无成。他背着书包走出校门,心中一片迷惘。
一边在家里待业,一边去人才市场叫卖自己,他总是一派懵懂,好不容易才被一家期货公司接收。待了3个多月,他痛苦不堪,对那些云山雾罩的数字深恶痛绝,干脆辞职了。
一个哥们儿过来找他:“和我一起去做药品推销吧,很赚钱的。”他不想再让父母养着,硬着头皮,四处奔波,去各家药店推销自己的药品。当时已近10月,日头仍然毒辣,晒得他满头大汗。靠着忠厚的外表,他赢得了不少信任,业绩不错,但是很快就被客户一一退货——说根本就卖不掉!
一直到冬天,萧鼎做过外贸公司文员、保险公司业务员,但无一例外,待遇好的他做不来,能做的又连生活费都挣不到。
那段日子,他对自己灰心绝望到了极点,天天回家都苦着脸。父亲不忍心,劝儿子说:“干脆你来给我看店吧。”
父亲开了家布店,20平方米的空间,一两张办公桌,工作不忙,两个伙计就绰绰有余。萧鼎每天守着五颜六色的布匹,内心一片苍白。他常常坐在柜台后面,看着街上的行人发呆,问自己:你就这样过一辈子?
写作成就执著梦想
1999年初,萧鼎迷上了去网吧上网。每台电脑里,都藏着一个深不可测的虚幻世界,他每夜都去闲逛:打游戏、聊天、看人与人斗嘴,看社会百态。两年后,他无意中来到一个玄幻武侠小说的网站。非常期待地读完一些作品,他失望不已:仍然写得太烂!
当时,他没有想过自己能写出什么著作,前几年时断时续的工作状态让他彷徨,而今,布店工作又让他觉得光明的出路遥遥无期。他一直生活在压力之下,想写武侠,是想寻求一种解脱,而非成功的诉求——他必须把内心的压力宣泄掉,不然他会疯掉。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暗黑之路》。
白天,他仍然看店,带一沓白纸和一支笔,哗啦啦地勾描玄幻武侠的主人公。也许压抑太久,他文思如泉涌,只要布店不忙,他每天能写六七千字。晚上放下饭碗,他就急急忙忙地跑去网吧,把文章敲到网络上(当时他没有自己的电脑)。
这事儿,他没敢告诉父亲。他害怕父亲关爱又焦虑的眼神。
在网上他如此自我介绍:少年时特立独行,锋芒太露,屡有挫折,后经人教诲,内敛圆滑,交得一班男女狐朋狗友,茫然度日,内心苦闷,不与人说,寄情写作。
将《暗黑之路》的第一章贴上去时,他战战兢兢。第二天,他眯缝着眼睛打开网页,只有一个跟帖,简单评论道:“不错。”就这两个字,让他欢天喜地,内心蕴藏的激情被极大地点燃!
凭借中国古典文化的熏陶,金庸小说的提点,他顺利完成小说的开头,每晚把作品贴到网站论坛,次日便可看到网友们的回应,越来越热烈,越来越多赞扬,而且都期待着看下一章,催促他不停往下写。每一篇写就的帖子,成了他的责任和荣誉。
从此,他神魂颠倒,吃饭走路都在构思小说。但真正写下去,他还是遇上了阻碍,有时白天写得很辛苦,晚上一看却觉得是垃圾,不想贴到网上。最郁闷的时候,他一天只能挤出几百个字,想象力枯竭。
后来,萧鼎找到了一个构思秘诀:蹲在椅子上写作!这样,他的神经能够更紧张,精力更集中,也就可以将作品“顺”下去。当然,他常常两腿酸麻,写完后起身,居然会猛地摔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
努力终于有了收效,他再次思路顺畅,写出来的东西结构严谨,大开大阖,色彩浓艳神秘,得到无数网友的喝彩。一家台湾出版社主动联系他,希望买下版权,出版《暗黑之路》。
萧鼎讷讷地,喜悦却在内心排山倒海。总算走出了青春的那段阴霾,证明了自己不是一个无用的人!
张小凡用烧火棍对抗世界
那时萧鼎已不再是布店的小伙计,转职为江苏某纺织厂的采购员,但是他更珍惜另一个身份:网络写手。
《暗黑之路》出版,他得到了2.8万元钱,激动不已。他首先购置了一台电脑,并且攒下余钱,这样,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自己可以安心写作,不用为生活费发愁。父母最终默许了儿子为自己选择的道路。
写《暗黑之路》时,他的本意是写成魔幻,但写着写着就变成了zz权谋斗争……他其实不太满意。在《诛仙》里,他觉得一定要实现自己最初的梦想。
看多了金庸全集,他决定推陈出新,光大纲,就花了两个月时间来制定。以往的武侠,一定要有江湖,有江湖的秩序,江湖的道德观,但在《诛仙》里,他决定将背景设置得更夸张,更天马行空,推翻“江湖”的背景,在非江湖的时空中,不设置门派,没有框架,甚至对所谓的正派与魔派也要重新划分或者弱化。
构思对了,《诛仙》一出,反响如潮。一时间吸引了网上万千“粉丝”。每天晚上,他坐在电脑前打开连载网页,第一件事不再是马上开写,而是看网友的评论,指出他忙中出错的,他马上改,给他提示的,他马上加进构思好的情节中。
《诛仙》越来越受欢迎,网站纷纷转载,萧鼎的人气也渐渐超过了许多网络作家,点击率超过了3000万大关。一些触觉敏锐的传统媒体捕捉到了萧鼎小说的价值,甚至提出连载。萧鼎自然高兴,网友们的热盼更让他信心十足,他们纷纷催促:“萧大大(网友对他的昵称),快更新,等不及了”,“接下来怎么样了,可别让张小凡死了”,这些狂热粉丝的寄语几乎让他窒息……
报纸上也陆续出现以《诛仙》为新闻的文章,“诛仙吧”成为了百度文学类的第一吧。“诛仙研究者”、“分析师”、“预言家”,伪作作者纷纷出现,甚至为小说主角牵线的红娘也应运而生……
《诛仙》前3册出版后,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销售了35万册,纪录惊人。出版社开始带着萧鼎四处签售,所到之处,粉丝们的热情,几乎让这个几个月前还家徒四壁的穷小子招架不住。
分析自己作品成功的关键,萧鼎平淡地说:“其实我写的是内心另一个自己吧。《诛仙》的主人公叫张小凡,他外貌平凡、脆弱,但他倔强、坚忍,对爱情坚贞,对友情珍惜。一根其貌不扬的烧火棍,就是他对抗整个魔界的有力武器。即使不断被误解,被伤害,他仍然不屈不挠,总要从自己平庸的世界里,成就一分光明辉煌。”
萧鼎呵呵笑着,仍然显得忠厚谦虚,他的眼神,仍然藏着朴实甚至怅惘的光芒——你我,或许都曾是平凡的萧鼎,但只要找到自己的那根烧火棍,也能成就自己纵横驰骋的江湖,成为今日不平凡的张小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