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很是让堂兄发愁。按说他闺女条件不错,毕业的学校在省内也还可以,专业也行,临毕业时本来有用人单位已经准备跟她签订合同,可他那闺女倔,不想到外地工作,非得回家乡工作不可。堂兄知道闺女有孝心,为的是好照顾二老,再说他就这么一个孩子,也舍不得她在外漂泊。
可是想找一份工作又是多么不容易啊。现在各个单位都是逢进必考,他闺女也参加了两次考试,笔试成绩都非常不错,可一到面试就通不过。几次下来,他闺女就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说那里有猫腻,再也不去参加什么招录考试了。
可凭堂兄一个小科长再怎么努力,工作的事还是镜花水月般缥缈。于是堂兄就跟他闺女商量,想让她先到熟人的小企业干着,也好挣点零花钱,并说他已经跟人联系好了,随时可以去。可他闺女嘻嘻一笑,说她才不去那种地方,这让堂兄很无奈。堂兄开玩笑地对闰女说:你把我的头发都急白了。他闺女顽皮地看着他的头发说:我一根也没有发现啊,等您真急出了自头发,我就去。堂兄只有苦苦一笑。
其实,堂兄的头发还真白了不少,只是他闺女不知道。就在他闺女上大学那年,他闺女上学拿了一大笔学费,堂嫂因所在的企业倒闭下岗,堂兄又因提拔的事情彻底无望,那一阵真操碎了心,头发就在不知不觉中自了一些。堂兄是个爱面子的人,将那些头发染成黑色,别人很难看出来。堂兄每天都照镜子,一发现有白头发出现的苗头,就去理发店染一染,所以堂兄在人们面前总是满头油光黑亮的样子。他闺女在家待的时间不长,还不知道这个秘密。
堂兄的闺女每天一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样子,要么在家里上网玩游戏聊天,要么就跟几个同学在外游玩,一点也看不出她着急,好像找工作根本不关她的事。堂兄堂嫂也没辙,这么大的姑娘,打不得说不得的。
时间一长,堂兄就有些急了,这一急那白头发好像又多了。那一天,堂兄在照镜子时发现了那冒出的白头发,本想染一下,可突然想起他闺女说的话,于是索性到理发店去把头洗了洗,让那些白头发都彻底地出来放放风,“显摆、显摆”。
那天夜晚,他闺女又在外面玩到很晚才回来。待她一进家门,就发现了堂兄的白头发。堂兄坐在白炽灯底下,那半头的白头发在灯光下是那么的明显和张扬。他闺女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半天才泪眼婆娑地走到堂兄跟前,用手轻轻地拨弄她父亲的头发,似乎真在数那有多少根自发。好一会儿,他闺女哽咽着说:“爸,你跟熟人打电话,我明天就去上班。”
堂兄后来说,当时他强忍着泪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眼睛也不看他闺女。等他闺女说出那一句话后,他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搂过闺女,哭得跟个孩子似的。